玻璃心 第25頁

「需要我叫成曄進來嗎?他在外面。」怕她不相信,珊瑚還解釋著,「成曄還是有點關心你的,看著你倒下,他推掉了記者會,留在醫院里,怕你再一次進入危險期。」

她點點頭,沒說話,也沒讓成曄進來。

她變得有些不同,珊瑚說不出哪里不同,總之就是不太一樣,「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她不習慣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那不像她的姐姐,那個囂張跋扈的女人。

是珊瑚要她說的,她就不客氣了,「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沒有了琉璃……就是說沒有了我的存在,你會愛成曄嗎?」

這個問題卡在她們姐妹倆之間很久了,為什麼她一旦清醒過來就突然問起?珊瑚想了想,決定面對這段陳年的難題,「我想……不會。」

「為什……」

「因為他不是我想要的男人。」珊瑚說不好,年輕的時候不懂什麼是愛,以為兩個人像烏龜和綠豆,看對了眼就可以一輩子生活在一起。年紀見長才知道,再多的愛抵不過相攜此生的幸福。她不是姐,她不要如烈火般炙熱的感情,只要有個人陪著她守著這家琴行,一生一世。

她情願做琴行老板珊瑚,也不想取代琉璃成為演奏長笛的女神。所以她愛上了沒用的大胡子,卻不要音樂才子成曄。

最可悲的就是,她知道成曄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喜歡音樂,喜歡光芒四射的舞台。琉璃,他跟你一樣,他有著與身俱來的明星氣質,他喜歡活在樂迷的歡呼聲里,他希望能用音樂感動世人。

他做不了我想要的大胡子,他可以因為你的死而把自己關在琴行中,卻不可能一輩子為你哀悼。因為,他和你一樣自私——我想,我不會愛上這樣的他。」

所以無論琉璃是生是死,不管成曄的未來如何變化,注定了珊瑚和成曄這兩個名字無法寫在一起。

「江南就不同了。」珊瑚撫摩著那支銀色的長笛,像撫摩著琉璃和江南兩個人的生命,「我從沒想過愛情可以像江南和成曄那樣,給對方自由,讓彼此呼吸,可以愛,但不要佔有;可以心動,但不要為之沉淪。他們活在彼此的世界里,又懷揣著對方的真心。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可除了他們,也許誰也無法擁有這樣的感情。姐,我好羨慕他們啊!」

可這卻不是她想要的愛——每個人的愛情,每段愛情都不同,愛原本就沒有標準定義,誰又能說出什麼是最好最美的愛?只有最適合你的那個人,最讓你感動的那段情,卻沒有可以移植的愛情。

躺在床上的琉璃交叉著雙手墊著自己的後腦,她望著天花板,狀似無意地說道︰「你會得到你想要的那個人和你想要的那段情。」

每個人都會擁有另一個人和一段情,只是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才能踫到。

☆☆☆

這是在比賽沉默嗎?明明守在這里等她醒來,現在她好不容易醒來了,他又一言不發。死男人,還真不好解決。

「為什麼留下來陪我,卻又一句話不說?」她直白地問著他,一點也不繞彎子。

即使是面對記者,成曄也不像現在這般說不出話來,「你多休息,少說話吧!」

為什麼少說話?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干嗎不說話?「你不是不喜歡我,討厭我嗎?你不是喜歡……江南嗎!為什麼要留下來陪我?」

他替她拉拉被子,幫她掩住身體,免得受涼,「你乖乖躺在這兒休息吧!少說廢話。」

他這是在教訓她嗎?她火了,「成曄,你就不能對我說點真心話嗎?」

要說真心話嗎?成曄難得老實地點了點頭。

「好!說真心話。」咽下口水,他來告訴她,「真心話就是︰別裝了,江南。」

呃?她暈了,害羞地眨巴眨巴眼楮,試圖裝作很無辜的樣子,「我……我哪有裝?」

「你回來了,江南。別再把自己裝成琉璃了!」

他就這麼確定?江南忍不住自暴目標,「你怎麼就確定我是江南,不是琉璃?明明是一張臉、一顆心,你怎麼就看出我是江南?你以為你是神啊?」

他不是神,卻有敏銳的洞察力,「你在昏倒的時候喊我‘大胡子叔叔’,我肯定你是江南。我肯定,我的江南回來了。」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守在這里。

他的江南?什麼時候成為了他的江南?她眼眶一熱,撲進了他的懷抱,「大胡子叔叔……我好怕,好怕自己回不來、好怕再也不能用我的個性跟你說話……嗚嗚嗚——」

他拍拍她的背,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哭得這麼傷心,「好了好了,別哭了哦!你這不是回來了嗎!別擔心了,回來了就好。」

她的眼淚全都沾在他的背上,他也不在乎,反正髒了再換一件衣服就是,又沒有記者跟在他的後面,誰也不知道他會為了一個女生讓自己變得髒兮兮。

「對不起哦!」江南癟著嘴,跟他說著莫名的道歉。

成曄莫名其妙,只能含糊說著︰「不用道歉,就算你一直裝琉璃也沒關系。」

「什麼啊?」還說相愛的人心有靈犀,他們倆怎麼一點靈犀都沒有?「我才不是為了這個跟你道歉,我是想跟你說︰對不起,我來了,可是琉璃走了。」

他點點頭,模著那支銀色的長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就由她來說吧!「我不想的,我不想要她的命,她把自己的心都給了我的身體,可我還要剝奪她的意識,我不想的,真的不想——我都已經放棄了,想要永遠漂泊,把這個身體讓給她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飄蕩在半空中,就看見她將我推進了這個身軀里。」

這是琉璃自己的決定,她將這個身體,將成曄全都還給了江南。

這是第一次,成曄感謝琉璃的決定,「別想得太多了,這是上天注定的。她並沒有完全離開,她的心還在跳動。你要好好地活著,只有你過得好、你感到幸福、你覺得滿足,琉璃才能開開心心。」

琉璃丟給她的惟一要求就是︰江南,你要讓我感覺到愛,要把我這一生都得不到的感情都幫我補齊。

可以嗎?她真的能做到嗎?有個問題解決不了,她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我真的愛上別人,嫁給別人,你真的一點也無所謂?」

什麼?連這些他跟琉璃說的話,她都知道?這難道也是現代醫學無法解釋的病因?

「這個……這個……其實有些問題不是這樣說的。」他該找個什麼理由來解釋呢?「很多事都得辨證去看,比如……」

「比如我嫁了人,你卻仍然會關心我、愛我,在需要的時候幫我?你會嗎?」她的脖子伸得長長的,不住地問他。

成曄抓耳撓腮,不停地找著措辭︰「我想我可能會吧!」

「真的?」她追著問。

他卻猶豫了,「真……真……」

溫熱的唇蓋上他的,像他親吻琉璃一樣,她將第一次的吻給了他,也用這一吻堵住了他不切實際的回答。這一次,她不是親吻他的臉頰,不是親人一般的溫和,而是愛人間的火熱。

「假的。」

他的回答在親吻中變得含糊其辭,所有的一切從琉璃的離開正式開始……

☆☆☆

扛著一束黑玫瑰,一束白玫瑰,大黃浩浩蕩蕩走進了墓園。不是清明,不是冬至,今天沒有什麼人來掃墓,這里顯得格外安靜,靜得能听見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停在墓碑面前,照片上單純的笑臉稚女敕、開朗,活月兌月兌映著陽光的色彩。夕陽的余暉落在那張笑臉上,有種不真實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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