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鬼為妻 第8頁

「日開,別鬧了,你要是沒什麼事,咱們就走吧!還要趕路呢!」他還要趕去宣州迎娶未過門的新媳婦,這是爹交代的任務,他不可以耽誤的。

別恨這就想起身,身後有股力量緊緊拽著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日開在犯別扭。本想甩開她的手,莫名陷入紅色的世界,他什麼也做不了,只剩下軟軟的口氣哀求她︰「你究竟想做什麼?說話啊!」

日開昂著頭,愣直地盯著他的臉,目不轉楮地看著他,強硬地說道︰「我要成為你的妻,真真正正的妻,名副其實的妻。」

別恨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圓圓的女圭女圭臉,差點沒把舌頭吞進去,「你說什麼?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妻,你知道什麼是‘名副其實的妻’?」

她結結實實地答應著︰「我當然知道,你不要拿看五歲孩子的眼光看著我,我今年十七歲了,這具透明的軀體飄在地府里,比人間的女子知道得多了。」

哦!他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別恨的嘴巴都快掉下來了,在臥泉山莊的時候見多了女子向二弟獻殷勤,甚至是投懷送抱,可是沒有女子看得上他。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死纏爛打的女子,還竟然是個鬼,身形透明、死時只有五歲的小表。

將身上的衣服從她的手中抽回來,別恨嚇得往外躲,偏偏她倔強地拽著他的衣服,死也不肯松手。

別恨慌得大叫起來︰「松開!快點松開!我怎麼可能對你那個什麼,如果我那個什麼,我還有什麼臉面回臥泉山莊,面對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面那個什麼。」

什麼那個什麼?他究竟在說什麼?日開甩開所有的負擔,揪著他的手,死也不肯松。

「不要不要!今天說什麼我也要成為你名副其實的妻,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松手的,你就認命吧!」她像馴一匹劣馬一般沖上去騎在他的身上,任他摔還是丟死也不放手。

別恨顧不得身份、形象,一門心思想將自己救出小表的魔爪,「你瘋了,現在的鬼都瘋了,快點放開!放開啊!」跟一個身體透明的女女圭女圭親熱,他才瘋了呢!「松手!日開你趕快松手!」

「不要,死也不要。」日開憋著一口氣硬是拽著他不放。

別恨也急了,憑著一股蠻力死命地往外沖,他的力道拖著日開跌下了床,拖著她在地上挪了好幾步。

不痛嗎?她真的一點也不痛嗎?那咬緊的牙關是為了什麼,肩上的紅油紙傘又是為了什麼?

默默地嘆了口氣,別恨停了下來,緊繃的身體隨即松開。從他站著的高度眼見趴在地上蹭了一鼻子灰、還染了傷痕的她,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樣的高度,他無法與她對視。緩緩蹲子,別恨單腿跪在她的身邊,堅實的手臂挽住她透明的身子,捧起她的臉,有好一會兒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唉!你這是何苦呢?」

「我只是想成為你真正的妻。」惟有如此才不枉來世一遭,日開眨巴眨巴眼楮,所有的渴望盛滿眼眶。

別恨忍不住哀上她的眼瞼,輕輕地,柔柔地,想要撫去她臉上的愁緒萬千,「日開,睜開眼仔細看看你面前的現狀吧!」

她透明的身子穿過他的身體,兩個人的身形的確交匯在一起,卻無法融合。

她是透明的幻影,人世間根本沒有屬于她的實體。

「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是鬼,我是人。你可以永遠保持這個透明的身體,我卻會慢慢變老,有一天死去。這樣的兩個人如何在一起?人間有句祝願夫妻的話——白頭偕老,我們……怎樣白頭,如何偕老?」

日開被逼到了絕境,他說的每句話都像一條條鴻溝橫跨在他們倆的面前,人鬼殊途,難以同聚。

做了十二年的鬼,等了十二年,期待了十二年,最終的結局竟被一句人鬼殊途抹殺。再保留著這副樣子又有何用,反正他已忘了她。理智即便驅使她離開別恨,心也放不下啊!

「人鬼會殊途,人與人就能結成夫婦了吧!」日開急切地坐直身子,手中握著紅油紙傘,眼珠子轉得飛快,「我有辦法變成人,不過你要幫我。」

由鬼變人?別恨只在傳說中听過,「你不會想借尸還魂吧?」她都死了十二年,那種尸體還能用嗎?如果不用這法子,只剩下——「你要借他人之身還你之魂?」這不等于殺了活人嗎?

別恨不住地搖頭,「別別別!我可不會幫你殺人,這事別找上我,說什麼也不行。」

不是說夫妻都該同患難嗎!為什麼他一點做相公的擔當都沒有?還是,他從未想過要做她真正的相公?

日開失望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不用你殺人,我也不想欠下人命債,我會找將死之人的身體還魂,你只要陪著我就好……你只要陪著我就好。」

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這樣就好。

可惜別恨不懂她的心情,更不敢拿臥泉山莊的名聲來冒險。萬一她到時候反悔,直接拿活人的身體還魂,他可不是犯了天大的罪過?

猶豫間,別恨不斷地向後退縮,「還是不要了吧!我看你嫁給老鬼頭好了,你們倆都是鬼,可以長相廝守,一輩子……不不不!永遠不會分開。」他滿心只想將她向外推,刻意遺忘她眼底受傷的情緒。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日開拎住他的衣領恨恨地吼道︰「如果你不幫我找到還魂的那個人,我就借你的身子活下去。我要讓你成為一縷幽靈,讓老鬼頭時時刻刻纏著你。你大概不知道吧?在鬼的世界里可是不分男女的,老鬼頭孤單了一百二十年,他早已養成了男女通吃的本事。」

她這是逼他就範?

「為什麼?你為什麼非纏著我不可?」別恨滿腦子混沌,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優秀公子哥,頂多也就是臥泉山莊白吃白喝少莊主,成不了氣候,也不為人所尊重的蠢蛋。「巴著我沒好處的。」他成不了仙,也度不了她,「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日開巴掌大的小臉堅定地搖了又搖,「不能——誰讓你撿了我的畫卷!」

李別恨的背上覆著紅衣女圭女圭,女圭女圭的背上覆著紅油紙傘,他們走在街上醒目得叫人無法挪開目光。

他也不想這樣的,雖然目的地——宣州——依然被他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可是蜿蜒曲折的路線卻已是日開所控制。她要他走在街上,他不敢怠慢;她不許他停,他不敢歇腳。生怕她老人家一個不高興,他就成了老鬼頭碗里的肥肉。

斗天斗地不斗鬼,更不與小表斗。

可是,他都背著她在烈日下走了一天了,再這樣走下去,不用她使壞,他直接就去跟老鬼頭報到。

「日開,我們能不能停下來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他偏過頭向她央求,大丈夫的尊嚴盡跌——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大丈夫,從有記憶的那一天開始就不是,沒有記憶的時候……他忘了。只听女乃娘反復念叨,他小時候如何威風,如何拿著少莊主的架子,似乎與今日的李別恨全然相左。

日開趴在他的肩頭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突然她沖著他的耳朵大聲叫嚷了起來︰「去客棧,去那家福至客棧,咱們坐到毗陰的桌子邊休息一會兒。」

難得她這麼願意配合,從他被迫答應幫她找身子還魂開始,她的神經時刻處于緊繃狀態,半點不理會他的意見。這倒是讓他有點想念前兩天那個乖巧溫柔的小妻子——大概是這幾天太累了,他昏了頭,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