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木頭 第15頁

肖伯納像一面鏡子,讓司空空從中看到最丑陋的自己。不想面對,她只想結東這場談話。司空空找出成曄音樂會的所有已成型的策劃方案,從專業的角度審視起來.

「之前的策劃案我沒能參與,中途插入進來,自然要多用心。如果你沒什麼事,我要開始工作了。你在戴大老板面前為我求情,我無以為報,只好用最出色的工作回報你的知遇之恩。」

既然跟他是一種人,好听的話她說得也很溜。

被當場擺了一道,肖伯納也不在意,從口袋里掏出房卡遞到她的手邊,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真心,更會愛上他,「這家賓館為成曄音樂會的籌辦提供了兩套貴賓房,你現在沒地方住吧?暫時住那里吧!」

司空空不肯伸手接下他的好意,他也不勉強,只是將房卡放在了她的手邊。他知道,那是她想要的。

她卻不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的該是金錢和地位,所以她拿著女人的優勢去接近慕莊。她接近了成功,卻在最後關頭選擇放棄;戴大老板說她愛上了慕莊,如果真的愛上了那根木頭,她該不擇手段留在他身邊,不是嗎?可她竟然寧可流浪街頭,也不再與他共處一室。、

但是,在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他的時候,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期盼。她盼著他能夠開口挽留,能夠親口對她訴說︰「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管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我不在乎,我希望你留下來,因為我需要你。」

他沒說,守著站在一旁揚著高傲的下巴竊笑不已的白雲,平靜地看著她離開。司空空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早就希望她滾,只是沒機會開口。

到底是為什麼?

她主動離去,卻期盼他的挽留,她糊涂了,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司空空相信,慕莊也和她一樣,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不明白自己愛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甚至不明白究竟什麼是愛。

☆☆☆

慕莊就是不明白司空空為何莫名地離開,他想了一整天,從她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開始想,想到目送她坐上大眼妹揚長而去,直至夜幕降臨,他依然沒想明白她離去的原因。

所以他走到了「橫空」的樓下,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就像他不明白司空空為什麼會離開一樣。

走到接待小姐面前,慕莊那雙死魚眼依舊沉寂著,「我找空空。」

哪兒來的失戀呆子,空長了那麼高的個子,一點兒都不帥,「哪個空空?」

「我找空空——司空空。」

有點兒面熟,想不起來他是誰了,「你是誰啊?」

「慕莊。」

慕莊?名字听得挺熟的,難道是……「帕尼尼國際小提琴專業比賽金獎得主——慕莊?就是司空空策劃又放棄的那宗獨奏音樂會的獨奏大師?」

去掉那麼高的頭餃,他正是慕莊,來找司空空的失意男人,「我可以進去了嗎?」

「有請!有請!」接待小姐慌忙沖到電梯口,幫他按下電梯,接待小姐再沖回接待台給戴大老板打電話——這對公司來說可是絕無僅有的大事,不好好通報怎麼行?

「老板!老板,慕莊來找司空了。」

電話那頭沉吟了兩秒,之後是如山洪般雄壯的咆哮︰「吃飽了沒事千啊?人家談戀愛也要向我匯報?」

接待小姐心驚膽戰地掛上電話。隨後整個「橫空」傳出了策劃人司空空與世界級小提琴大師慕莊的浪漫愛情故事。版本頗多,最令人信服的是——司空空為成就所愛,放棄事業,甘願被老板解雇;小提琴獨奏大師幡然醒悟,為愛奔走。

☆☆☆

兩位主角完全未感覺到外界的風雲變幻,司空空全心投入到成曄的策劃案中,期望能用繁忙的事業幫助自己忘記煩亂的思緒.

「咚咚咚!」

誰這麼晚還來敲門,打擾她的思緒,「請進。」

「不下班嗎?」

司空空的心跳漏了一拍,克制自己不要回首,她專注地望著面前的書面策劃案,還有幾個地方需要修改,如果能請來世界級的音樂大師加盟成曄的音樂會,影響力會更好的。

想用冷漠逼走他,但她到底還是不夠殘忍,「你怎麼來了?這時候你不是該在練琴的嘛!」

「我來接你下班.」

他說得很平實,不像男人對女人的甜言蜜語,卻像結婚多年的老公對老婆殷切的體貼,說得司空空想不被感動都難。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該練琴,然後睡覺。

就這樣,你回去吧!」她拒絕他的好意.因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身份去接受。

這個都市,男人對女人好是需要理由的。從他的身上,她找不到這份理由,于是只能拒絕。

如果他會輕易接受,他就不是木頭了,「我不回去,我就在這里等你。」

他固執地坐在一邊,司空空不出聲,料想他等急了、等累了自然也就走了。一場心理拉鋸賽就此展開,約莫過了兩個小時,司空空斜眼偷瞧慕莊的反應。依那根木頭的本性,一定早就睡著了,不如趁他睡著的時候,她偷偷溜走。

罷準備將思緒付諸行動,司空空就發現慕莊正瞪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像貓盯著籠子里的老鼠,「你干嗎這樣看著我?」

「我怕你從我眼前溜掉。」

他說得倒是直接,司空空緊張兮兮地坐回原位,不敢輕易動作,「我……我才不會溜掉呢!」

「你說話的聲音很像小提琴的顫音。」.

啊——

這都能被他听出來?早就听說音樂家的耳朵尤其是拉小提琴的音樂家的耳朵好得像妖怪,沒想到他比妖怪還妖怪。司空空提起中氣大吼起來︰「我說不會溜掉就不會溜掉,你怎麼還不走?不回家睡你的大頭覺嗎?」

她說的是什麼話?他听不懂,「我在等你,等你結束工作,我們一起回家。」

「我也說了,我不會跟你回家,你耳朵那麼靈,總不至于沒听見吧?」

她對著他大叫,慕莊嚇得用手指塞住了耳朵。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吧!她的嗓子不累嗎?「我也說了,我會等你一起回家,你總不至于沒听見吧?」

一根木頭一旦固執起來絕對比人堅硬,司空空嘆了口氣,「你何必這樣死纏著我呢?從我離開那里起,就沒打算再回去。」如果你真希望我不要離開,當初為何不作任何挽留呢?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他將全部的她盡收眼底,溶解在愛里,叫她沉溺,「從你說要離開起,我的腦中就一片空白,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就好像睡著一般。驀然間醒來,發現你已不在家里,我四處找你,可怎麼也找不到.什麼也找不到……」

他不睡覺。不拉琴,茫然地望著窗外,好久好久,直到白雲叫他吃飯。他吃了,可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像是她的味道。

「我想每天醒來看到你的臉;我想看到你拉著我去晨跑,自己卻累得氣喘吁吁;我想拉琴的時候被你打斷;我想吃你煮的飯;我想讓你睡在琴架的那一邊;我想拉你給我的《愛不留》;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生病了,得了一種名曰「愛情」的疾病,此生無藥可醫,最終或在幸福中死亡,或在痛苦中故去。

聰明的司空空,當然了解這種病發作的威力,可她卻無心救他。只因——「我們不是一類人啊!你活在音樂中,比教堂里的信徒更加聖潔。我活在世俗里,全身堆滿了惡俗的銅臭味.我們根本無法演奏出和諧的旋律,你是世界級的小提琴演奏家,你該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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