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君調 第27頁

攤開書信,她氣沉丹田,聲音洪亮地念了起來︰「無論歸來做什麼事,向閑卻都不生氣,他會疼她寵她只對她一個人好,他保證這輩子只愛歸來一個,再不會娶其他人——立字人︰向閑卻。」

一瞬間,歸來的眼楮也直了,腦袋也大了,連手都握不住紙了。她茫然的目光對向他,茫然地抓不住內心的感覺,「你……休書……這是……」

「我寫不了休書。」

閑卻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娶你進門,我心甘情願,可我無法心甘情願地寫下這封休書。我想把你留在身邊,即使你討厭我,不想看到我,不想讓我踫你,不想做這個向夫人,我依然想把你留下。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很過分,可是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每天能見到你開開心心地活著,我就很高興了。你……你想出去玩,你盡避出去,我不阻攔你,我會要護衛跟著你。你要回燕霸山過端午節,我找人陪著你回去,只要你肯回來,肯讓我見到你就好。」

見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目光呆滯,閑卻更是慌了手腳,「我很沒用,是不是?你覺得我很沒用,很不像個男人對嗎?可是,我真的對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讓我寫下休書,讓我放你走,讓我看著你永遠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我做不到。我知道我很自私,只考慮到自己,完全不顧你的幸福。這世上也許有個很好的、很適合你的男人正在等著你。可是我無法從容大度地把你交給他,我沒有那份氣魄,因為我真的不能讓你離開我,因為我真的愛慘了你。即使不能抱你,我仍想就這樣看著你,只是這樣,都不行嗎?歸來……」

「行!行!行!」歸來手中的「休書」飄落到地上,她踮起腳尖抱住了他,「哪怕你趕我走;哪怕明知道今後的日子你會為了一品大員的身份,為了向家家規不可破,為了在官老爺跟前的面子傷害我;哪怕你家里放著十個老妖婆;哪怕這世界的某個角落,真的有個比你好、比你更適合我的男人在等我——我都不會離開。」因為……因為我知道你愛我,因為我也很愛你。這個理由比什麼話都更具分量。

「歸來!」

什麼都不用再說,閑卻知道他最後的賭注贏得了她今生的陪伴。將她抱在懷里,他要真切地感覺到她真的不會離開他。

這樣親密的擁抱彌補了彼此心中的空缺和傷痛,化解了兩封「休書」的戾氣,也讓他們看到了對方最真實的心意,那些往往難以說出口的愛。

愛呀……

「哎呀!」

那是向大人的痛呼聲,緊接著躲在外面等著看熱鬧的下人們听見了夫人的咆哮︰「你要表示心意不知道好好表示啊?居然讓我以為你真的寫休書,還害我傷心了半天,你找死是不是?」

她揀起他寫的「休書」,細心折好還給揣進了懷里,「從今天起我要好好保管這封‘休書’,你要是有絲毫的違反,我就立刻寫休書給你。你自己小心哦!」

有書信為憑,這可比什麼拉鉤鉤有保證多了,對吧?

尾聲

「不……不要了,好不好?歸來,這……這不太好吧?這要是讓下人看見了多不好,我多沒面子啊!遍來……你……你就放過我吧?」

閑來閣外的下人們一個個嗑著瓜子,喝著茶,曬著太陽還順便看好戲,待遇比向閑卻這個禮部尚書兼太子太傅還好啊!

听听里面大人掙扎的聲音就知道,指不定夫人又想到什麼鬼點子折騰大人呢!所以在崔大叔的帶領下,大家拿著板凳,捧著瓜子,端著茶就趕來了。雖說夫人整大人的戲經常能看到,但每次戲的內容都不一樣,錯過精彩那才叫抱憾終身啊!

閑來閣內歸來正搖著手中一串長長的毛茸茸的東西,她拿著它在閑卻面前揮啊揮啊,威脅性十足地叫喊著︰「你到底要不要把它掛在身後面?」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閑卻底氣不足地反抗著,「那條小的百獸尾我把它掛在腰間已經被大人們說是尾巴長錯了地方,要是把這麼長一條的百獸尾掛在腰後,人家還真以為我錯長了尾巴呢!」

「我要你把百獸尾掛在腰後面了嗎?」她勾起危險的眼神,「我說過這是百獸尾嗎?」

閑卻不肯定地瞟了那東西一眼,「那這是……」

「這是老爹送給狗娃滿月的禮物——一條狐狸尾巴。」

「狐……狐狸尾巴啊?」閑卻差點沒暈過去,連狐狸尾巴都出來了,他犯的錯就真的這麼不可原諒?拉了拉夫人的衣袖,他的語氣竟有那麼點撒嬌的味道,「歸來,看在狗娃剛滿月的分上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說起「狗娃」閑卻的氣息就難以平順,想他禮部尚書兼太子太傅的長公子,叫什麼不好,居然叫「狗娃」?說長公子是狗,還是說他這個爹是狗,所以生出來的孩子叫「狗娃」。偏偏歸來認準了名字賤,孩子好養活的土道理,愣是管他叫「狗娃」。好在小名字在家叫叫,他另取大名就是。

這不!今兒個他就翻出家譜、家規準備給狗娃起個大名,可他翻開向家家規,突然發現在第九百九十九條家規後面竟然多了一條,正好湊成了第一千條,而這一千條正是這樣寫的︰

「以上九百九十九條所說全是屁話,向家子孫無須理會。」

能寫出這番「豪情壯志」的人放眼全天下也只有歸來一個,她自己不遵守家規也就算了,反正現在姑姑只要抱著狗娃就萬事足以,也懶得管她符不符合向家媳婦的要求,但她也不能這樣侮辱向家祖宗啊!秉著夫君的威嚴,向家子孫的志氣,閑卻決定嚴肅地跟她好好談談這個家規問題。

他只是把聲音稍微提高了那麼一點點,他發誓,他真的只是聲音比平時大了那麼一丁點。她就說他有了兒子忘了娘,什麼不疼她不寵她不愛她,到最後她認定了他在外面填房納了妾,這才借機找她的不是,好休了她。

天可憐見的!別說是休了她,他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歸來平時男兒氣太重了些,自從她懷了狗娃整個人就變得特別敏感,有時候竟然還會流眼淚,嚇得他在她面前大氣都不敢喘,還……還敢說她?

生下狗娃後她的敏感是沒有了,男兒氣重新回到體內,他若是得罪了她,她二話不說直接丟出飛刀。好在她的飛刀功夫越來越厲害,即使是閉著眼楮扔出去也傷不到他半根毫毛。大概是常常扔飛刀傷不了他,不敢傷他,又見不到他害怕的樣子,歸來覺得特別無聊,最近玩起了整人游戲。

像現在,居然拿條狐狸尾巴讓他系在腰後面,也不用出向府,只在府里走一圈就把他「吼」她的事全當沒發生過——她是用「吼」這個字來形容他稍微提高的聲音。

開玩笑,把狐狸尾巴系在腰後在府里走一圈,那他以後還怎麼當這個家的主人啊?還不給下人們笑死了?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歸來,我只是覺得你不該在家規上亂涂亂畫,這要是給向家後人看見了多不好。」閑卻仍然試圖跟她講道理。誰讓人家是「理」部尚書呢!

遍來可不管這麼多,她從懷中掏出一張已經有點風雨飄零味的紙張,特地在閑卻眼前揮了揮,「看到沒有?這是一年前誰寫下的保證書?你要是不記得了,我念給你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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