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個好計,可如今弄得人盡皆知,每個人都來朝蕭家吐口唾沫,這究竟成了什麼事啊?
而且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想到今日早朝皇上說的那件事,他都要吐血了。
「我也同那鴇母說了,只要將消息透給將軍府的人知曉便行,誰知那鴇母竟然想多賺些銀子,四下放出風聲,想要抬高價錢,這才鬧得人盡皆知。」
「你……」蕭何之氣得重重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上,力道之大,便連置于幾上的茶盞都跳了幾跳。
「這也沒什麼,反正都過了那麼多天了,也沒人來替她贖身,二丫頭八成已經落下山崖死了,否則難道她能眼睜睜的看她娘淪落風塵?咱們不如真賣了方姨娘,難不成還接回來丟人現眼嗎?」
本來就盤算著想要假戲真做,如今事兒鬧大了也好,以蕭何之的性子斷然不會再將方怡紅接回來,這樣她倒也是少了個眼中釘、肉中刺。
蕭何之聞言,臉色依舊不好看,卻也沒再對蕭夫人說什麼,只是徑自端起了茶盞抿了一口。
這些日子,他的心頭總覺得有些不安,所以也異常小心,就怕自個兒終日打雁卻被雁給啄了眼。
「真賣了倒是也行,只不過那買的人選可得多挑挑。」
「怎麼,還怕她出去過苦日子嗎?.」蕭夫人沒好氣地睨了蕭何之一眼,其中滿滿都是嗔怪。
當初若非是他不忍心,沒殺了蕭別傾那丫頭,哪會鬧出如今這出,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起疑心了,女兒從宮里頭遞消息出來,好些天了,她卻還沒被寵幸過。
包糟的是,蕭別傾的夫婿沒死,還搖身一變成了皇子!
這一切都是蕭別傾害的,若不是她,他們的計劃能亂成這樣,還招來皇上的猜忌嗎?
「你這是說到哪去了?」
為了成大事,他連自己的女兒都能舍去了,又怎麼可能會舍不得一個地位低下的妾室呢?
「那你干麼還關心她被賣給了誰?」
要她說最好賣給一個主家心地不仁慈的,要不是不能真的讓蕭家打發出去的妾室成為妓女,讓低三下四的地痞流氓和自家老爺成了表兄弟,她還想要直接把她扔在柳春樓就算了。
「我總覺得這事還沒完,可總將她留在柳春樓也不是辦法,所以至少找個好人家安置,或許將來還大有用處。」
「還能有什麼用處,她女兒從那麼高的山崖摔了下去,哪里還會有命。」她就不信蕭別傾真的那麼福大命大。
「反正你听我的便是。」懶得和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道人家多說什麼,蕭何之驀地放下茶盞起身,嚴正地交代道。
可他都還沒有邁出步子呢,門外便有一個小廝匆匆來報,說府外有個柳春樓的嬤嬤找上門來,告知有人要買下方怡紅。
怎麼這麼巧?現在外頭議論紛紛的,竟有人選這時候買人,若說是個妙齡女子那也就罷了,但方怡紅姿色雖是不錯,可到底是生過孩子、年近三十……這讓向來不管事的他眉心一蹙,讓小廝將那嬤嬤帶了進來,認真細問了買家的身分。
瞧他那仔細的模樣,蕭夫人的唇角撇了撇。
還說不是舍不得?看來定得趕緊賣了出去,免得到時老爺改變了心意,又將人給接了回來。
平素還算聰慧的女人一踫上男女之事也心胸狹窄得很,在心中那股妒火下,蕭夫人開口道︰「我看也是個殷實人家,就應了吧。」
話是這麼說,可其實蕭夫人早發現方才柳春樓的嬤嬤在回話時言詞閃爍,只怕也不是個什麼厚道的好人家。
這樣倒好,買出去就是要出口惡氣的,難道還由著她去享福嗎?
看丈夫不語,蕭夫人的唇微微向上勾起了一抹笑,軟著聲道︰「若老爺不放心,我下午再命人去打听打听這家人,若是真如這嬤嬤所說,那咱們就賣給這家吧。」
「這……」蕭何之沉吟了一會,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再說賣是賣了,只要知道賣到了哪,若真有什麼事,大不了再買回來便是了。
「好吧,那這事就讓你發落了。」
眼見蕭何之終于松口,蕭夫人的眸心閃了道光,一等蕭何之走遠,便忙不迭地招手對著柳春樓的嬤嬤比手劃腳的指點了一番,末了還塞了個鼓鼓的荷包到嬤嬤的手上。
這可不是天降財富嗎?緊揣著那荷包,柳春樓的嬤嬤眉開眼笑地離開了蕭家,行了大約一里路,眼見左右無人,又朝後頭覷了覷,在確定沒人跟蹤之後便利落的彎進了一條小巷子,走進了一戶人家。
「怎麼樣?」一見被自己買通的嬤嬤進門,原本在荷子的伺候下吃茶點的蕭別傾連忙問道。
「真教夫人說中了,那蕭大人一听家境殷實便滿意了,可蕭夫人卻給了我一個裝滿銀子的荷包,要我隨意找個德行有虧的大戶人家賣進去,絕不能讓方姨娘過好日子。」
這蕭夫人的性格倒是讓將軍夫人模了個十成十,要不是夫人面授機宜了一番,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呢!
雖然意料之中,可是听到對方轉述的話,蕭別傾的胸中還是忍不住生出了團團的火氣。
無論是蕭何之或是蕭夫人都是可惡至極的人,雖說妾的地位低下,但到底是伺候他們那麼多年的,竟然一點兒情分也無?!
「既然如此,就讓何屠夫出面去把方姨娘的身契買下來。」
那何夫人既要個條件差的,那她就給她一個看起來條件差的,那何屠夫看起來是很嚇人,可其實是暗衛的一員,只因市井之中最易打探消息,所以才在霍璃同安排下當起了屠夫。
「是!」雖然不明白將軍夫人為何不以自己的名義買人,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把事辦好便是。嬤嬤點頭應下,便不聲不響地退了下去。
突然,外頭驀地嘈雜了起來,驚呼聲和議論聲此起彼落的,蕭別傾命荷子去打探,等荷子回來一說,才知道是為了什麼——今日早朝,皇帝認回了流落在外的兒子。
看來,霍璃同也和皇上議定了計劃。
她透過窗欞望著窗外的景色,微微一笑。這小樓建在河邊,那日雖說霍璃同不再生氣,可倒也沒那麼好商量,怎麼也不肯讓她獨自離去,還命萬駱海在一個時辰之內找到她的落腳處,萬駱海倒也厲害,听到霍璃同命令竟二話不說,直接就把她帶來了這兒。
萬駱海說這是他們家的家業,讓她安心住著,不只把這些天以淚洗面擔憂她的荷子帶來,還在園子的周遭都安排了暗哨,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要她來說,她倒是覺得他們太緊張了。
畢竟蕭家和君家應該都以為她死了,如今霍璃同又鬧了這出,他們早就已經被皇上有那麼大的兒子給嚇傻了。
這個皇子既不年幼,也不是個無能的,反而有著赫赫軍功,無論如何也比蕭別巒肚子里那個沒影的有機會被立為太子。
有個這麼有主見、有才干的皇上端坐金椅,那麼蕭君兩家十數年來的盤算便盡皆成空,而且蕭家還賠了夫人又折兵。
經過了十幾日金鑾殿上吵鬧不休,群臣你來我往了一番,霍璃同皇長子的身分終于確定了。
為何不是太子呢?
皇上倒是很想,可霍璃同卻打死都不同意,所以他也不再堅持,兒子願意認祖歸宗,他就欣喜萬分了,立霍璃同為太子的事尚可以徐徐圖之,只要人進了宮,他總有一天能磨到兒子同意的。
「好孩子,這些年在宮外辛苦你了。」
瞧著霍璃同換上了錦袍玉帶、烏發束著金冠,英武不凡的樣子,皇上自是龍心大悅,忍不住慨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