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紀念 第9頁

也是啊!他累了整整兩年的時間,還沒累出個名分。這也不能怪人家四月,純粹是對她,他太過小心翼翼,從未有過言語上的表示。生怕跨出這一步,他們連現在這種平和的相處都難以保持。他不要,哪怕每周只能在圖書館有十五分鐘的相會,他也已經很滿足現狀了。

從身後的台子上拿出筆記本,冀楝遞了過去,「哪!傍你。」

四月什麼也沒說,隨意地翻了翻,確認記錄得非常詳盡,她又將筆記本重新遞了回去,「下周繼續努力。」

她惟一會說的就是這句話,他早听習慣了,再沒有其他奢望。

從前她還會拿他的筆記抄一抄,如今她連抄都懶得動手。反正學年結束的時候,他的筆記就會光明正大地寫上她的名字,成為她的氣部分,還抄什麼抄?用她的話說︰這不是浪費時間嘛!

例行公事一般的檢查筆記行為結束,冀楝認命地拿出筆,「這次又借什麼書?」她每次來都會借走一大摞能砸死人的書,純粹是給他這個圖書管理員增加工︰作負擔。

「最近沒時間看書,電視台的工作增多了。」

她從今年一月起正式到電視台兼職,從文案做起。如今,她正擔負著一檔介紹影視作品的節目文案。電視台、學校兩頭跑,累是累了點兒,誰讓這是她的選擇呢!她認命地翻著白眼,無意識的語言中卻泄露了她特意來找他的事實。

「很忙?」不像啊!她一忙起來干脆全天候不到校,最近她的曠課次數仍保持在同期水平,不曾有所增長。

他哪里知道,她之所以拼命擠出時間來學校,只是為了在單車轉彎的瞬間瞥見他無限包容的笑臉。

「要注意身體。」冀楝叮囑,口氣像結婚多年的老公。

「知道啦!你才二十一歲,別像個老母雞似的好不好?」不問他如此關心自己的原因。反正問了他也會找一大雄的理由來搪塞,繞來繞去,就是不說出她想听的話語。

「接過他遞來的百合花茶,四月啜了兩口,「前兩天不是玫瑰花茶嘛!怎麼今天改百合花了?」

「你有點兒咳嗽,百合花有潤肺功能。」冀楝低下頭整理借書卡,存心不讓她看到自己羞紅了半邊臉的表情。

「哦!」她也沒在意,大口喝著花茶,隨意地問道︰「第三十一屆詩歌朗誦會你參加嗎?」

他簡單地搖了搖頭,「參加不了。」

「為什麼?」四月奇怪,他不是很熱衷于這項活動嘛!而且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拿過第一,他總不能帶著這個遺憾畢業吧?

「全市各大院校聯合舉辦一台晚會,名為《青春的集會》,我被邀請做主持人。」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因為還不到激情綻放的時刻。

四月主動伸出手,跟他說祝福的話︰「恭喜你啊!這下子你可以向全市的女大學生們發動不小的魅力攻勢,過不多久,你就能一躍成為最受歡迎的男生,成天有一大群蜜蜂跟在你身後嗡嗡嗡,你將成為‘男蜂王’。當然,你也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權,我估計你會選擇跟你合作的女主持人,這是不是就叫作‘寵幸’?」

她那語氣哪像是祝賀啊!分明是廠股子陳年老醋的氣味。他也不反駁,繼續動著手中的鉛筆為卡片做記錄,「四月,如果我寵幸你,你願意嗎?」

「呃?」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他是冀楝嗎?真想扯下他臉上的皮,看看有沒有易容的成分。

瞧她那痴呆的表情一定是誤會了,冀楝總算可以抬起眼楮對上她的目光,「听著,四月!市團委已經決定了這台晚會的主持人,我和……你。為了合作方便,主持人必須是同一所大學的,如果你因為電視台的工作不能參加,我也會放棄這次機會。听明白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輪到她追在後面叫嚷了,「我的長相符合花瓶標準嗎?」

他眯起的眼泛著危險的光芒,「在你眼中,主持人就是花瓶嗎?」

「某些主持人就是花瓶啊!」她還理直氣壯。

本來嘛!有些主持人拿著文案寫好的稿子,打扮得跟瓷花瓶似的,站在屏幕上搔首弄姿,不是花瓶是什麼?再說了,做花瓶有什麼不好?花瓶也有花瓶的優勢和特點。曾經有位著名的選美小姐就說過︰「我的夢想就是做花瓶!」

將她的疑問當成了反問,冀楝沮喪地垂下了頭,「好吧!四月小姐,你不用做花瓶,我也不用。我繼續當筆記小弟和圖書管理員,我想這兩份工作才比較有意義。」之于她的意義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意義。

「做不成這台晚會的主持人,你很失望?」他的臉分明耷拉了下來,比驢臉都長。

她哪里知道,冀楝眼巴巴地盼望著兩個人能通過這次合作主持晚會增進彼此間的了解。他們倆每天在校園里只是匆匆一瞥,一周下來也只是周五的下午能有最多不超過十五分鐘的相會。她忙著趕功課,忙著去電視台工作,他卻在忙著做筆記小弟,做圖書管理員,忙著見她。

說穿了,他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一點兒,不用很多,多一秒也是一種恩賜。

「好啦!好啦!我答應你還不行嘛!我答應為了你當一回花瓶。」

為了他?她為了他甘願當花瓶?「太棒了!」冀楝一時激動抓住了她的手。

和前兩次與她握手的感覺不同,這次他是真的將她的手納入掌心。她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沒有女性般的修長、縴女敕,卻如嬰兒的柔軟。冀楝的手指忍不住細細撫摩著她的手背,四月瞪大眼楮看著他的手指,像看到了一個怪物。

「啊——」沒想到冀楝發出——聲驚叫,他的手指火速撤離危險地帶,不斷地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我忘形了,我太激動了,一時忘形,對不起——」

他干嗎那麼緊張?四月的眼楮再瞪大三倍,因為不解。這都什麼年代了,難道模模手,他就得娶她?好笑!

將他不斷彎腰道歉的身影丟在後頭,四月背著手邁著輕快的舞步向前滑行。一邊走她還一邊做著自己的計較,「當花瓶也沒什麼不好,我很早就想參與一台晚會的制作過程。現在就先以主持人的身份踏進這台晚會,然後再做文案寫串詞,幫忙策劃一下整台節目,看看燈光、音響、舞台設備的布置,最後——一舉拿下整台晚會!哼哼!」

呃?鬧了半天她甘願當花瓶是有目的的,並非為了他啊!

冀楝彎下的腰再也沒能直起來,可憐啊可憐!

「同志們好!」

東方日意向所有正在忙著準備《青春的集會》主題晚會的同學行著法西斯似的敬禮,眼見沒人搭理她,她再吼一聲︰「同志們辛苦了!」可惜依然沒人回答「為人民服務」。

「我剛升任學生會主席噯!你們也太不給面子了。」

「你沒面子,還是表哥我沒面子?」歪坐在她身邊的冀楝保留著一副要死還殘留著一口氣的痛苦狀。

「幾天沒見,你怎麼這麼憔悴啊!」日意的口氣怎麼听都有些幸災樂禍,「你是不是又惹四月小姐生氣了,然後她抬起黃飛鴻的腳把你踹到了這里?」

「你當四月是你呢!成天動用腳下功夫?」四月要是有時間踹他就好了,她根本連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日意向著四月的身影追望而去,果然看到四月一會兒幫著這台晚會的總導演給節目挑刺,一會兒奮筆疾書寫著串詞,一會兒跟燈光、舞台、道具師取經。壓根忘了還有冀楝這個人正眼巴巴地瞅著她,至今仍刁;舍得移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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