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紀念 第22頁

冀楝滿臉被雷劈中似的呆愣住,他怔怔地坐在她的身邊凝視著她酒醉後的滿面桃紅,心里一遍又——遍地問著她,也問;著自己︰她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嗎?她明白她的。話語意味著怎樣的含義嗎?她是不是在暗示他,他們的相處可以突破那最後一層距離,可以全身心地擁抱在——起,在未來的路上用彼此的體溫阻擋所有寒冷?

可以嗎?他真的可以這樣以為嗎?

這一刻,冀楝好想叫醒她問個清楚,可四月的神志卻被酒醉佔領,手胡亂地拍打著,她恐慌地想要抓住最圓滿的夢想。

「誰?準來贊助?我要《打造城市》,我一定要打造全部的夢想……來啊!來打造我的夢想啊!誰……誰能幫幫我?淮……」

「睡吧!痹乖地睡吧!會有人幫你的,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一定會——我向你保證。」他拉下她的手臂塞進被子里,厚實的被子卻包不住他不安的心,

對四月來說,這個夢想著實太過沉重,親眼目睹她艱難地走到這一步,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繼續在夢想的道路卜奔走。

他不要她放棄夢想,只希望她能慢下腳步等等他,等他趕到她的身旁,陪她一同上路。

《打造城市》依然沒能找到足夠的廣告贊助商,冀楝本想投入最大的精力,陪四月一起去尋找希望。

就在這時候,他接到電視台的計劃書,台里將新開一檔真人月兌口秀欄目,名為《感動瞬間》。這也是四月策劃的欄目,近期即將上檔,冀楝有幸被台里選出來擔任這檔欄目的主持人,他必須盡快移交《家庭生活》的工作,進入《感動瞬間》的準備過程中來。

冀楝極力地想拒絕台里的安排,他的確很想上這檔欄目。它比《家庭生活》更能體現他的主持風格、文化內涵和自身修養,可是他不能。現在正是四月最需要他的時候,他若是加入新欄目就無法抽出時間幫她了。

正當他跟台長據理力爭,傻不啦嘰地想要推掉這黃金差使的時候,門外悠悠地傳來一聲︰「這個節目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你如果真的想幫我,就幫我做好它。」

四月沒有再多說什麼,拿著車鑰匙繼續去找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廣告贊助商。冀楝站在門內看著她在光線下逐漸狹長的身影,第一次覺得他們的人生有了實質性的焦點。

他要為那個焦點扣上一道死結,他要他們之間的糾纏永遠也解不開。

冀楝開始為《感動瞬間》做全副準備,四月作為策劃人,安排好了前幾期節目的重點。身為此類月兌口秀欄目的主持,他所請到的嘉賓是方方面面的,他們有著完全不同的經歷和故事,而惟一的相同之處就是感動——想要感動觀眾,他必須先感動自己。

冀楝認真地做著前期工作,他的投入連自己都感到害怕。偶爾,他會在工作室見到四月,她總是顯得很疲憊。除了工作,他們沒有交流的機會。更多的時候,他站得像棵蒼翠而穩健的大樹,她累得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依然是站著睡。她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沉睡,精神稍有緩和,她就又該疲于奔波了。

心疼著她的疲憊,卻痛恨自己的無能。他這輩子從未想過要當個富翁,這段時間卻激起了他這一生對錢的渴望。而他惟一能做的就只是做好《感動瞬間》,他要拿這檔節目感動她,因為這是她為他打造的節目啊!

這一天和前幾天沒什麼不同,四月安排好了工作內容又去找廣告贊助商。他則在做完了工作之後,去廣電大廈樓下的咖啡廳坐坐——因為疲倦,從未有過的疲倦。

看著她累,他比她更累,所有的力氣在瞥見她蒼白的臉的一瞬間被全然地抽光,。他想喘息,條件是她先得到救贖。

電梯門敞開的那一刻,他整理好心情走向咖啡廳。腳步停在半道,目光命令他的腳不準動,只能呆呆地守在那里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四月……四月和一個男人緊擁在一起,他們的身形完全契合在一起,讓冀楝看不清那男人的臉。

這樣……這樣更好吧?若是他真的看清了那男人的臉,他怕自己會一輩子為噩夢所困。因為有英國的那段經歷在先,她不愛別人靠她太近,記憶中除了他,少有男生能近她的身。能這樣擁著她的男人,該是她心中認定終身的愛人吧?

愛人?多可笑的名詞,如果那男人是她的愛人,那他冀楝是什麼?相守四年的守護神嗎?多美的名字,守護神?他不是神,他是人,他是一個有血性的男人,是一個要求愛與被愛的男人!

這一刻,向來寬厚、包容的冀楝成了另一個人,他熊熊燃燒的眼楮似要燒毀那個擁著四月的男人。再下一刻,他的怒火將那個男人燒進了車里,四月微笑著向對方招了招手,那笑容如四月的春風一般和諧、沁人,笑得冀楝直想發狂。

冀楝瞪著眼看著四月向他走來,看著她攜著滿面春風飛向他,看著她在自己的眼中越來越清晰——清晰得他想否認剛才看到的一切是事實。

「冀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找到廣告贊助商了,‘風采’廣告公司願意買下《打造城市》欄目的獨家代理權,它將提供給我們所需資金,然後由它去處理贊助費這方面的事務。我終于可以將夢想進行到底嘍!」

她興奮得像個孩子,拉著他的手歡呼雀躍,上躥下跳的。奇異的是面前的冀楝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用最冷冽的目光毫無生氣地鎖定她的周身,鎖定她的每一個細胞。

她做錯什麼了嗎?為什麼他不為她的成功高興,反而一副冰冷的模樣。這不是平時的冀楝,更不是她認識的冀楝。他不是該有一顆足夠寬厚又溫暖的心包容天下所有的事物嗎?為何此刻的他竟是如此冷漠,恨不得將她徹底推出他的眼前似的?

「冀楝,你怎麼了?」

他不動聲色地抿緊唇角,那是她常做的動作,此刻卻成了他的防護,「你真的那麼想成為著名電視節目策劃人?那種願望強烈到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

他在說些什麼呢?四月狐疑地瞅著他,像在看一個和冀楝長得很像卻不是同一個人的外星生物,這是在拍冀楝版的《宇宙追擊令》嗎?

「什麼出賣自己的靈魂?你說什麼呢?」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她,四月在動怒之前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再跟他打冷戰,不想他們之間就像陌生人一樣再隔離一年的時間,不想在下一午的四月看到自己孤單的身影。

等等!有什麼地方不對,為什麼冀楝的眼神始終對著大門,卻不看她的眼?四月將剛才的情景順著時空順序想一遍,莫非他看到自己和姜峪的擁抱,吃醋廠?

呵呵!原來他也有無法包容的時刻,這份認知讓四月有點兒哭笑不得。哭的是,相處四年他對她的認識還停留在最淺層;笑的是,他的怒氣起碼可以證明,她在他心日中是與眾不同的。

不開玩笑,她拿出所剩無兒的耐心跟他解釋。完了,人一旦愛起來,果真會失去自我,換作旁人,天塌下來,也休想得到她的撇清。

「是這樣的!我踫到了一個老朋友,他剛從國外回來,听說我在電視台做策劃所以過來看看我。以前他就很照顧我,現在听到我疲于奔波找贊助商的事,又覺得對他的廣告公司有利可圖,所以就答應同我合作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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