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從容恨不得將他的小情婦直接丟進抽水馬桶里沖掉,看在他即將上台的分上,就不擾亂他的情緒了,「喂!你該上台了。」他總不能一邊抱著小情婦一邊拉著大老婆吧?
主持人都已經開始報幕了,下官仍舊是不慌不忙地將玩出的游戲成果儲存好,然後關機將小情婦放進貼身的襯衣口袋里。由此可見他對小情婦的寵愛之情有多深!
從容自嘆不如,拎著裙角,她像這些年習慣地那樣坐在台下以普通听眾的身份欣賞他的演出。
只見下官走上台,面無表情地向台下的觀眾行了禮,然後將他老婆放在習慣的位置上,平淡地拉了起來。原本有些騷動的觀眾很快安靜了下來,拉到高潮感覺空氣都凝固住了,只有弓弦交錯,拉開呼吸的力量。
有寒寒搴搴的聲音從身後傳出,從容順著那詭異的聲響向後望去,發現身後有人正握著筆迅速地記錄著什麼,一雙厚重的「酒瓶底」還閃著詭異的光芒——很難見到這麼笨重的眼鏡,像外婆戴的老花鏡,黑色的鏡框瓖嵌著跟瓶底差不多厚的玻璃。玻璃上一圈圈的紋路,讓人涌起打靶的沖動。
謗本不用回頭,從容就知道那副「酒瓶底」除了老柴之外再不會屬于別人,《上官下官備忘錄》上記錄的無外乎下官演奏時的力度、表現力、節奏……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詞語。
對下官那麼精心,莫非,老柴有某種傾向?
一時興起,撩開裙角,從容翻山越嶺想抓住老柴問個清楚,只听後排座位上傳來一聲崩天吼——
「嗨!從容,你在這兒呢?我!我是小桃!」
就看一抹小黑點向她壓來,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轟一小桃直接沖進了從容的懷抱。
她完全忽視音樂廳的規定,扯著嗓子比誰叫得都凶︰「西方樂團的未來就交給你了,我完全相信你,你那麼淑女,你的鋼琴彈得那麼棒,不用說,隨便彈彈,你也能打敗那個什麼右岸還是左岸。去吧!上吧,別猶豫,人家我永遠支持你!我知道你行的你一定行。」
為了增強從容的自信,她還將右手握成拳頭,做了一個成功的姿勢,連嘴皮子都不放過,大呼一聲︰「耶!」
真受不了這麼粗魯的女孩,老柴擦了擦被噴了一臉的口水,抬起頭——他在接下來的日子痛恨死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那一眼,他就將自己未來的生活推進了一片苦海中。
「是你!」
「是你耶,柴可夫!」
小桃看到熟人,興奮得手舞足蹈。拉著柴可夫,她很想借下官的音樂跳舞︰「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真的好巧……嗚嗚嗚嗚嗚嗚……」
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被從容捂得嚴嚴實實,對著她的耳朵,從容發出最後的警告︰「這是音樂會,你再吵下去就把你拖出去。」她這聲警告比小桃的興奮分貝還高,終于,報應來了。
「這位同學,對不起,你的行為嚴重違反了音樂會的秩序,請出去!」
從容眨巴眨巴眼楮,還有些不敢相信︰「你要趕我出去?我?不是她?」被趕出去的人怎麼會是她,不是小桃嗎?
維持會場秩序的學生會干事可不理這許多,以從容為圓心畫上一個圈,不僅是小桃,連柴可夫也被圈進了這個圈子里。
他們三個人對「三人行」做出了最新解釋,即︰三人一起滾出去吧!
站在音樂會的出口處,從容依舊流連忘返——活了十八歲,欣賞了無數音樂會,奕從容在東方學院參加的第一場音樂會上,就這樣被無情地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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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不就是站在出口處欣賞音樂會嘛!有兩個人陪她一起丟臉,奕從容才不擔心呢!也不想想,左邊一個「酒瓶底」不時地記些什麼,右邊一個粗丫頭大呼小叫的,放在中間她奕從容實在有夠斯文。
眼看著上官下官曲終人未散,放下小提琴他上前向觀眾行禮,直起腰的他的眼楮怔怔地望著觀眾席前排的某個角落。
他在看誰?從容伸長了脖子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是誰讓下官的眼神如此溫柔?好像這首曲子只是為了獻給「她」而演奏,那種專注超越了下官對大情人、小情婦的熱衷,甚至超越了對小提琴的熱愛,那種熱情像是沉澱了許久,終于在這一瞬間爆發。
是淮?是誰逼出了他的情緒?
心中沒來由地打起響鼓,那種忐忑因何而生,從容慌了。
提起裙角,她走向後台,她得為自己的演出做準備。鋼琴,她需要一架鋼琴,只有鋼琴才能讓她平靜下來。
位于二樓的後台特別準備了一架鋼琴,給即將演出的同學做準備。她推門而人,雪白的裙角拖在地上,她不予理睬。走到鋼琴邊,琴凳離鋼琴的距離有點遠,她沒有將琴凳拉過來,身體倚著鋼琴,她的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識游走在琴鍵上,丁東丁東流淌出屬于她的聲音。
「你在壓抑什麼?」
門邊直沖沖的聲音向她發出質問,扭過頭見是左岸,從容咬著下唇白了他一眼︰「怎麼又是你?你還真有點陰魂不散呢!」
「總比你將所有的情緒藏在心底,什麼也不說來得好吧!」也不客氣地點破她的偽裝。
走到鋼琴旁,他將抱在懷中的電子合成器放在鋼琴上,小巧和龐大,現代與古典,多變與原始,所有的對比顯而易見。
他的手放在琴鍵上,她的旁邊,麥色和雪白,力度和柔軟,大與小的對比同樣是那麼明顯。
左岸的手指按下去,強烈的力道讓整個琴房回蕩出激昂的憎堵︰「這才是鋼琴、」
從容不服氣地瞪他︰「你以為有力度就是鋼琴啊?如果真是這佯,武夫應該能把鋼琴彈得很好,很叮惜你這種人彈得連武夫都不如。白痴……」
他的指尖再度按下去,明明力度很輕,可那種久散不去的情緒卻強過任何一種力道,他的琴聲讓她震撼得說不出活來。長久以來對鋼琴的領悟在一點一點松動,行些新的東西竄到了她的心中,卻又瞧不分明。
罷理出點頭緒來,卻又看不清真實的色彩。她的腦中一片混亂,琴房的門卻在這一刻打開了……
「該你上場了,你怎麼還在這兒……」走進來叮囑她的下官迎門看見的不是從容,而是左岸寬闊的肩膀。他在這兒,跟從容在一起。
「咱們又見面了。」左岸很是大方,「上官下官是吧?音樂學院首屈一指的小提琴演奏者,說不定過兩年就會上升為演奏家的行列。到底是科班出身,光是報上名頭給人的感覺就不同,不像我這種沒經過專業訓練的電子合成器手,只能在酒吧里玩玩,上不了台面的︰」
一向囂張的痞子男什麼時候改頭換面了?某個地方一定藏有陷阱,從齊警惕地望著他左岸卻輕松地笑了起來︰「別緊張,待會演出咱們憑人氣說話、誰輸淮贏還不一定呢!」
最後這句話,他是看著下官說的、從容卻將它定義成對自已的挑戰,握著舉頭,她前後揮舞著,那模樣不像要參加音樂會,卻像是要進入拳擊場。
沖著他發出的挑戰,從容的斗志剎那間被激了起來,告訴自己︰不能泄氣,我是最棒的。抬頭挺胸地像只高傲的鴨子拖著短短的鴨尾巴從左岸的身邊撞過去—
就是這種感覺,這才是「奕從容」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