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撩浪子 第2頁

推了推老爹,諸葛少眼神透著詭異,「昨晚我從紅妝樓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人從綠妝樓老鴇那兒出來哦!那個人的背影跟爹非常像,不知道一個今天睡著就看不到明天太陽的老頭子還有沒有力氣去做那檔子事哦!」

臭小子,戳你老爹脊梁骨。老爺子氣勢頓時降了下去,漲紅著臉,他還想堅持,「反正你必須跟著夫子做學問,我不要諸葛家的子孫全被人瞧不起。」

「老爹,你兒子我今年是二十五歲,不是五歲,我才不要跟著那些糟老頭子做學問呢!除非……」他得找個好點的「除非」,讓這個「除非」永遠沒辦法變成「已經」。「除非這世上有女夫子的存在。」

老爺子「刷」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你是故意的,對不對?這世上有幾個女子學問好的?凡是識文斷字的女子都是大家閨秀,既然是大家閨秀又怎麼可能給你這個浪蕩子做夫子,你不想學你還找理由?!」

他就是這個意思,老爹才知道啊?諸葛少撐著腰為自己找理由︰「我已經習慣對著青樓女子,換一個女子做夫子或許我還能坐下來認真做學問,你要是弄個糟老頭子給我做夫子,就像我對著你一樣,只會想睡覺。哈—我困了,去睡覺,爹你慢慢找,等找到女夫子再跟我說。」

「你……你—」

老爺子氣得手抖,這小子跟他玩上了是不是?老爺我相信什麼賞之下必有那個什麼夫,揮一揮袖子,他吼了起來︰「管家,給我出通告。」

「老爺,通告寫什麼?」

「諸葛家為少爺招夫子,限定人選必須有學問,每個月給薪俸一百兩黃金,若是少爺能考進官學,再賞一千兩黃金……」

「老爺,這樣寫就可以了嗎?」

「不!最重要的一條︰這夫子必須是女子!」

第一章

唐高宗儀鳳二年

杭州城的日光下,一道歪歪斜斜的人影游移不定。不定必有定之時,終于人影定在了諸葛府的大門前,瞧著門上那張飄零的黃紙,眯成一條縫的目光找到了焦點。

「招女夫子一名,包吃住,每月薪俸一百兩黃金—條件不錯哦!想不到我樓起讀書萬卷,行遍天涯,在餓死街頭的前一刻找到了住處,不知道要教導的這位少爺今年幾歲,先進去看看東家再說。」

揭下黃紙條,樓起叩了叩門,「有人在嗎?」

家丁拉開門,上下打量著她隨口問道︰「你有什麼事?」

揚揚手中的黃紙條,樓起相當鎮定,「我是來應征女夫子的,請問東家在嗎?」

女夫子?

家丁呆了片刻,然後轉過身扯著嗓子大吼起來︰「女夫子來了!女夫子來了!」

他興奮的聲音怎麼听怎麼像財神爺駕到了,樓起莫名其妙地眯起了眼細細看去︰很有氣派的府院嘛!看來東家還挺有錢,雖然跟她以前住的地方有些差距,也不能跟天下首富望斷雲望二小姐所住的地方相媲美,但看上去還是挺舒適的。不錯!她就暫且委屈點住在這里吧!

在她巡視自己新住處的當口,整個諸葛府已經迅速動了起來。從那張征女夫子的告示貼出去,已經有月余,來應征的人不少,可沒一個女子。眼看那紙條一天天變黃,老爺越來越失望。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女子,怎能不激動呢!

瞧吧!老爺子跟著鞋就沖了出來,「有女夫子來應征?女夫子在哪兒?在哪兒呢?」

「在這兒!」樓起直覺地舉起了手,「我就是來應征的女夫子。」這東家看起來有點老,這麼大年紀還為兒子請夫子,大概是老來得子吧!為了不辜負老人家的期望,她決定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氣「鞭策」準學生。

老爺子熱情地讓管家將她請去書房,自己則換身衣裳再出來見客,他管這種行動叫作對學問的尊重。

「姑娘,這邊請。」管家帶路,一路領到書房。推開房門,樓起探進腦袋,不自覺地咳了起來,「咳咳……吱吱吱……怎麼這麼多灰啊?」

避家雙手下垂一本正經地回答︰「這間書房空置了十五年,老爺不準人動,說是怕把書給踫壞了。」其實從十五年前,也就是少爺十歲起就再沒踫過文房四寶,老爺總是說把少爺沒臨完的字帖留著,等請到新夫子來教少爺的時候繼續學。這一留就留了十五年,老爺又不讓人進來打掃,這點灰已經算少的了。

實在不像樣,管家招呼家丁、丫昆動起來。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已經給樓起騰出來了一方干淨的地兒。找了一把椅子,樓起也沒什麼好講究的,安靜地坐下來,她從包袱里拿出《呂氏春秋》眯著眼就看了起來。

老爺子從外面過來迎面瞧見的就這一幕—好好好!他就喜歡那種愛讀書的人,阿少要是有人家姑娘一半的勤奮,他還愁什麼?

「姑娘啊!我是這個家的老爺,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樓起站起身,恭敬作答︰「我姓樓,單名一個‘起’字,老爺家可是復姓‘諸葛’?」

「對!」老爺子笑眯眯地應答,「我父親的確姓諸葛,不僅我父親姓諸葛,我爺爺也姓諸葛,我爺爺的父親還是姓諸葛。真的,不騙你!」他把「復姓」當成「父姓」了。

樓起當他在跟自己開玩笑,微微一笑,雙手抱拳,「老爺真是豪氣干雲,有大丈夫本色。」

「色?」做青樓生意的,最在乎就是這個「色」字。老爺子忙搖手,「我不色,我這麼大年紀了,怎麼會呢?我們家那臭小子就不一定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默默地搖著頭,樓起哺哺自語︰「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嘛!」

「腑?」這下子老爺子不會再打岔了,他根本連听都听不懂,「你……你說什麼?什麼牛什麼馬,它們怎麼了?」

「是風馬牛不相及。」做學問做慣了,遇到不懂的地方樓起習慣性地做著解釋,「《左傳‧信公四年》里講,‘君居北海,寡人居南海,惟是風馬牛不相及也。’這里的‘風’指的是雌雄相引誘,也就是比喻說兩者全不相干。」

「好!」老爺子鼓起掌大聲叫好,「真是太好了!」

人家馬牛都不相引誘了,他叫什麼好啊?樓起一頭霧水,總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非常古怪的地方。她正覺得不對頭,老爺子已經吩咐管家將一百兩黃金送了上來。「姑娘,這一百兩黃金你先拿著,我們家那臭小子以後就完全拜托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教導他,不用跟我客氣,不是有句話叫‘又上吊又用錐子刺大腿’嘛!」

「那叫‘頭懸梁、錐刺骨’。」怎麼變成又上吊又用錐于刺大腿了?

「反正意思差不多。」老爺子憨憨地笑著,「你就是勒死我們家臭小子,也要把他教成一個有學問的人。」

老人家對兒子抱有熱切希望這樓起能理解,可是—「您還沒有審視我到底有沒有做夫子的資格呢!」

「不用審校!」老爺子拼命地搖著頭,「你一定很有學問,你想啊!你說的話我一句都听不懂,這還能沒學問?」

這就叫有學問啊?對這個家的學問水平,樓起終于有了初步認識,她還想有更深層次的領教。「我想見見少爺,我要做他的夫子,對他總該有個比較全面的認識。」

這邊管家去請少爺,樓起跟老爺談了起來,「不知少爺幾歲,習了些什麼字,讀了些什麼書。《大學》、《中庸》若是讀過,只從《論語》、《孟子》開始教就可以,要是‘四書’已通覽,我想讓他讀點《左傳》、《國語》,他要是喜歡《谷粱傳》、《公羊傳》也可以兼著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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