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點也不可愛。」她伸出手,想幫他拎點東西,總共七個大袋子裝了滿滿的東西都停留在他一只手中,她不想他為了那點男人的自尊而拎到手臂月兌臼。他的手臂可是很值錢的,隨便拍出的東西都得用「萬美金」做單位。「我幫你拎些東西吧!」
他沒說話,依舊用一只手拎著七個袋子,另一只手摟著她的肩膀向停車場走去。驀然間,他側過頭偷吻她的臉頰,那一吻急促而慌張,像是為了掩飾什麼,又似是為了證明什麼。
她感覺模糊,卻熱情地成全了他的吻。因為那一刻,她也需要掩飾心底的不確定,證明他依然在她身邊,不會因為戰爭而離開。
☆☆☆
馭鷹和覃希蹤開著車到家的時候,阿曼和尋尋已經等在家門口了。見到馭鷹,他們立刻抱怨起來︰「老大,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我們等你等到花兒都謝了。」
「你們對中國的文化了解挺深啊!」希蹤開門讓他們進去,馭鷹像個家庭「煮夫」忙著將她購買的東西收拾到該放的地方。
阿曼是位黃頭發、深藍眼楮的瑞士人,出生在阿曼,所以有了這個名字。尋尋是阿曼的女朋友,而「尋尋」則是希蹤為她起的中文名,姓什麼希蹤也沒弄清楚,只知道她叫「Zemzem」,這個單詞本是古宗教名,古代大食人稱之為實施祆教徒。她隸屬阿拉伯人,從小在西班牙長大,曾跟隨馭鷹師從同一位戰地記者,按中國人的說法就是師兄妹。
好在外國人不流行師兄妹談戀愛,人家尋尋愛阿曼到骨里血里,她本人對老大也沒什麼興趣。這才讓後來出現的希蹤有了先機,抓住這麼個洋鬼子當男朋友。
「你們要喝什麼?我最拿手的就是泡茶,要雞尾酒找馭鷹弄,還是你們想喝速溶咖……」希蹤探出頭來問阿曼和尋尋,卻看見馭鷹沖他們使眼色,三個人走進了書房。隨著房門咚地關上,希蹤手里的杯子頹然地落到了吧台邊。
她早該想到,阿曼和尋尋這個時候出現絕對是為了伊拉克的戰事報道。簡單來說,馭鷹、阿曼和尋尋就是個三人新聞報道小組——馭鷹負責掌鏡,拍下災難瞬間,攝下炮火硝煙;尋尋是他的助手,輔助馭鷹完成工作;而阿曼主要負責聯系新聞媒體,采買進入災難現場或是槍林彈雨間所需物資也是他的工作內容之一。
他們並不隸屬于任何政府或新聞單位,完全是自由、真實地報道戰爭場面。他們沖在戰爭第一線,將拍攝下來的戰地畫面和報道賣給國際媒體。這份工作既是他們的理想,也是他們現實生活的來源。
與馭鷹相處這兩年來,哪里有戰爭,哪里有災難,他就奔赴哪里。希蹤只能在他所拍攝的新聞報道和圖片資料中找尋他依然「健在」的證據。每一次他的離開都讓她提心吊膽,擔心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擔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馭鷹已經是殘缺不全的。
那是一種希蹤無法想象的生活,就像她有多擔心他,他永遠無法明白。
那麼這一次呢?他又要奔赴戰爭第一線了嗎?如果美國真的對伊拉克動武,那將是一場大規模的戰爭,殺傷力絕對比九一年的海灣戰爭更為猛烈。很可能……很可能,這一次他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她該怎麼辦?放他走嗎?眼睜睜地看他走出她的視野,再也無法推門走進這個家?她不要。
蹲子,希蹤胸靠著膝蓋抱緊自己。這一刻,她好希望他可以伸出堅實的臂膀抱住她,緊緊地抱住她,再也不松開。
然而,此刻馭鷹的手臂正在為著進入巴格達而奮斗。
「就目前的形式看,巴格達已經成為風暴的中心,即使不開戰,也躲不過一場政治風雲變幻。」
作為戰地記者,馭鷹有著敏銳的政治洞察力,他的觀察鮮少有失誤之時。「阿曼,你去準備我們的簽證,還有一些必須物資和後備工作。像每次出發時所作的準備一樣,記得將伊拉克的高溫考慮進去。尋尋,幫我準備所有的攝影裝備,要最能抵御戰火沖擊的那一種。有些東西約旦應該有,但有些東西還是用我們習慣的寶貝吧!」如果槍是戰士的生命,攝像機和照相機無疑是戰地記者的靈魂。
阿曼和尋尋記錄下了要購買的物品和所要準備的東西,他們準備分頭行動,最後由老大確認裝備,並對一些機械進行改裝。經老大的手改裝過的機械,那絕對是奇跡。
這頭忙碌著,那頭馭鷹咬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幾乎要將其咬碎吞下去。看他那副窩囊的表情,阿曼猜個正著,「老大,你是不是放不下希蹤啊?擔心在你離開的時間里她會被人搶走?」
「誰敢從我手里把她搶走?」對這段愛情,馭鷹還是有自信的,問題在于食物的鮮美並不能抵抗惱人的蒼蠅。想到在超市里遇見的那個男人,他就火大。
尋尋好心幫忙滅火,「既然這麼擔心希蹤,不如娶她啊!只要在她的右手無名指上套個圈,誰也無法將她從你手中奪走,反正你們現在這樣子跟結婚也沒多大區別。」老大根本就是「妻管嚴」,希蹤稍微皺下眉頭,他就開始檢討自己什麼地方做得不對——真是沒用的洋鬼子。
「結婚?」馭鷹不屑地扯了扯眉頭,「你們怎麼會想到這麼差勁的辦法?這算是辦法嗎?」
「我覺得算啊!」阿曼從一個男人最害怕的角度開始分析,「結婚前不管怎麼玩,頂多被人灌上‘花心’的美名,結婚後就不一樣啦!如果你想拴住誰,最殘忍的辦法就是跟她結婚,再生個小孩,包準你們倆有一輩子剪不斷、扯還亂的關系。」
「夠了!」馭鷹猛地站起身,將咬碎的煙啐在地上,還用力踩了兩下。「我不會跟她結婚的,絕對不會!」
「吃飯……」希蹤無意識地推門進來,她本想招呼他們吃飯,卻將他那句決不跟她結婚的誓言招進了心底,揮之不去。
☆☆☆
「阿曼和尋尋走了?」覃希蹤拿著浴巾擦拭著滴水的發絲,抬起的視線只看見沙發上正與遙控器斗爭的馭鷹。」他們兩個人出去約會了。」他不自在地歪在沙發上,看著她坐過來,習慣性地接過她手中的浴巾幫她擦著發絲上的水滴。「跟你說過多少次,洗完澡把頭發吹干再出來,這樣容易感冒,你不知道嗎?」
她聳聳肩,不在乎地噘著嘴。要是她生病了,他大概就不會丟下她去伊拉克看戰火吧?接過遙控器,她一遍又一遍地選著電視節目,心不在焉的眼楮只是為了找個地方投遞目光。「最近有工作做嗎?」
「暫時還沒有。」不想告訴她,他很快就會奔赴巴格達,怕她擔心,也想珍惜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刻。「你呢?工作忙嗎?」
「還是那樣,你知道的。作為電視記者,做著一些嘩眾取寵的節目,沒有太多的意思。」同樣是記者,他們兩個人相比較,她就太沒志氣了。整天端著電視台的飯碗,不過混口飯吃罷了,實在無甚建樹。
沙發上又是長長的沉默,直到他替她擦好了發。馭鷹站起身,正準備去收拾浴室,她終于忍不住了。
「結婚吧!我們結婚吧!」
他一愣,兩只大手無意識地擰著浴巾。「再說吧!」
她盯著他的背,絲毫不肯挪開目光。「趁著我們倆現在都沒有什麼重要的工作,登記結婚吧!又簡單又方便,速度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