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戰爭 第26頁

「覃?」希蹤捧著他的臉,依稀看到了馭鷹的影子。「你要這個名字嗎?」

男孩用異常生硬的中文念道︰「覃……媽媽……名字。」

「這又不是情感劇,用不著這樣吧!」馭鷹跟著撮合兩個人,「我也沾沾光,蹭個‘覃馭鷹’的名字使使吧!咱們都姓‘覃’,一家人都姓‘覃’。」

三個人倚在一起,一家人呵!

☆☆☆

2003年4月1日

「已經批下來了?我知道!好!我盡量快點趕過去……對!對對!我直接飛去廣州,我會爭取早點過去的……放心吧!」

「我不放心的是你,一個年輕女孩,說走就走,居然還進入了伊拉克,那里在打仗啊!有什麼事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活著才是最大的快樂,你到底明不明白?」

主任的聲音很沖,那是他一貫發脾氣的時候所使用的口氣。可是這一刻,听見遠方隆隆的炸彈聲,握著手機,覃希蹤第一次感到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許許多多的人為你擔心,為你祝福,期盼著你平安回家。

「主任,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安到達廣州,再平安回家。我會活得很好,因為有你們這麼多人為我祝福,我怎麼舍得離開呢?」

主任還嘮嘮叨叨說了很多,希蹤依稀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雖然父親有他自己的家,他們父女倆也不常見面,但每次見面的時候父親總會說上很多。也許,他不像別的父親可以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但他和其他的父親沒有什麼不同,他愛她,只是愛的方式不一樣,分量不一樣。

必上手機,希蹤久久無語,直到馭鷹站到她的身後,用手支撐著她的身體。「怎麼了?」

「沒什麼。」她默默地搖著頭,他的工作已經很多,她不想再給他增加負擔。

只是,冥冥中她的心情起伏難定。她的采訪,她的工作在催促著她握上槍起程。從網上尋找到的消息看,廣東省和香港地區正在爆發的非典型性肺炎正在逐步蔓延。像是戰線悄悄打開,死亡越來越近。她是記者,她無法坐視不理,這是她的靈魂所在。

「馭鷹,我想……」我不能有所想。別過臉,她故意岔開話題︰「我想問……覃酷的收養手續辦得怎麼樣?國際兒童組織會答應我的請求嗎?」

「先親我一下,再告訴你答案。」他現在是找到機會,就跟她索愛。覃的出現讓他覺得不安全,總覺得希蹤的愛被分去了一小半。

親就親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希蹤蜻蜓點水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急著找他要答案。他卻將這個吻變得很深,將自己所有的愛壓到她的心靈最深處,只有這樣她才會記得自己最愛的人是誰,不是那個長著灰眼珠的臭小子。

「好吧!給你。」不再吊她的胃口,因為知道她的心中裝著太多放不下的事。

希蹤打開一看,是所有關于收養覃的文件和證明。「你已經全部辦好了?」這也太快了吧?「你是怎麼辦到的?」

「現在你知道Hawk這個名字有多好用了吧?」男人的驕傲讓他忍不住對希蹤夸耀一番。

開始的時候,國際兒童基金會並不同意希蹤的提議,他拿出了那卷錄像帶。那天他去摩蘇爾接希蹤的時候,在炮火聲中他離開了車,可是車里的攝像機依舊在運轉,它記錄下了希蹤沖回醫院救覃的畫面,也記錄下了他們一家三口擁抱在硝煙中的場景。

就是這卷錄像帶讓基金會的會長感動不已,點頭答應了這種跨國界收養戰爭孤兒。接下來的事可就是他的功勞了,利用Hawk這個名字督促辦事人員在十八小時內完成了所有手續,這才騙到她的吻。

「你可以帶覃回中國了,咱們三個人一起回家。」他磨蹭著她的肩頭,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她,「以我的判斷,這場戰爭不會再持續很長時間。依照現在的政治、軍事形勢,我已經沒有再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我陪你回去。」

「你要在這個時候離開伊拉克?我不要你為了我的安全而放棄自己的事業,這對你不公平。」像他這種以追逐戰爭為靈魂的人居然要在戰爭最關鍵的時刻離開戰場,這就像是最著名的將軍當了逃兵一般,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曾經,她不願意他進入戰地,害怕他就此一去不回;現在,她終于明白用鏡頭記錄下最真實的戰爭畫面,這是他的職業,他的靈魂,她沒有權利剝奪,沒有權利以愛的名義剝奪。

馭鷹安撫著她過度激動的情緒,「我沒有為了你而放棄什麼,我已經用我的鏡頭記錄下了戰爭最真實的畫面,我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看下去。老鼠戲弄了貓,貓來捉老鼠,現在貓撲了過來,我已經將我要的那一瞬間記錄下來,已經沒有理由再留下來看貓如何致老鼠于死地。我是戰地記者,不是普通的新聞記者,我知道何時該走,何時該留。我不會為了誰而放棄自己的事業,就像我不會為了事業而放棄愛你——都是一樣的道理。」

可以嗎?終于可以回家了嗎?

希蹤睜大眼楮,想在他銀藍色的眼眸中找到答案。「那咱們——你、我和覃回家?」

「回家!」

「等等!」希蹤突然想起了什麼。

馭鷹柔和而關切的眼神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怎麼了?」

「我們不能回家,我已經答應了主任要直接飛去廣州,去中山大學附屬醫院的隔離病區采訪非典型性肺炎,我們……我暫時還回不了家。」

馭鷹深吸一口氣,放松;再吸氣,再放松;再吸氣,爆發——

「不行!說什麼也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拿自己的生命冒險。回家!你必須跟我一起回家,否則我將覃從飛機上丟下去,你信不信?覃希蹤!」

☆☆☆

不信!當然不信!

要不然這時候,馭鷹也不會將車開往約旦與伊拉克交界的邊境了。希蹤和覃是不會開車的,自然坐在他的車上;另外兩輛車交給尋尋和阿曼負責,阿曼還大嚷著他這是拆鴛鴦——這詞他也是最近才跟希蹤學會的。

三個人分在三輛車上,只得用對講機通話,阿曼冒出的第一句話就讓馭鷹氣得吐血。

「老大,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個男人了?」居然為了女人,這麼快就從子彈、炮火中抽身。切——

「阿曼,你信不信我揍你?揍到你當不了男人!」

尋尋適時地插話進來,以免發生汽車相撞事件。「老大是個疼老婆的男人,當然是百依百順,哪像某人。比較起來,我才發覺自己也許選錯對象了,回中國以後我要找個好男人,不知道希蹤能不能幫忙介紹。」她故意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希蹤啊!能听見我的聲音嗎?我有事要拜托你!」

阿曼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听上去還是那種玩世不恭的語氣,可是他喊出的名字卻已經出賣他不平衡的心理。

「Zemzem,男人是禁不起威脅的。」

「你現在的口氣好像也在威脅我吧!」

一對小情侶拿著對講機打情罵俏,馭鷹干脆關上對講機,咳了一聲卻又冷著一張臉跟某人賭氣——快點來關心我啊!我在生氣,希蹤你難道沒發覺嗎?

發覺了!但是新聞報道有教,遇到干咳、高熱的病人,切勿靠近,最好保持一定距離,讓空氣通風,降低空間內的病毒成分。然後趕緊打電話找「非典」控制中心,把他帶去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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