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烏鴉一般白 第11頁

「我想約你出去走走,順便買點兒東西。」和成親有關的東西。

烏清商是如此算計的,這世上當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女人,女人也對男人有好感,然後女人秉著矜持不肯開口,這時候所謂的媒婆就起到了作用。只要媒婆在兩人之間系上一條紅線,那就大局已定,只等著拜堂成親了。

反正這些東西遲早是要準備的,倒不如趁著她今天不用說文論經,提前預備好了,等辦起事情來也得心順手。

在大鼻鴉跟烏清商坦白了一番牙先生的「心事」之後,他所想到的下一步拐騙牙先生的方案就是如何洞房。

多實在的烏鴉啊!天生被人從樹上打下來的命。

牙鶴書哪里知道世上還殘留著如此頭腦簡單的烏鴉,她听到要買東西立刻興奮起來。也許她平時看起來很像英俊小生,可是遇到女子所鐘愛的事,她的本性就暴露無疑了。「好吧!我就勉強答應,跟你一起去街上轉轉。」

得到佳人的同意,烏清商就準備拿銀子上街。

好歹牙鶴書要求嚴格地追在他身後叫著喊著︰「喂!你想帶著那張陰森森的臉四處轉嗎?還不趕快洗了它。」

洗洗洗!這就去洗。

一炷香的工夫之後,尖叫人就不再是她了。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烏清商連著問了三個問題,自認博學的牙鶴書也無法解答他如此高難度的疑惑。

從半個時辰前開始,無論他們用了怎樣的辦法,就是無法將烏清商臉上那綠瑩瑩的東西洗掉,好似他天生就長了一張墨綠色的臉,估計放進樹叢中都分辨不出哪是人臉來。出了門,絕對能在第一時間于億萬人之中準確地將他辨別出來。

牙鶴書也慌了神,他若是從今以後真的只能頂著這張臉出門,頂多她賠償他的人生,將他直接納入自己的黑色羽翼下圍困起來,免得他出門丟人現眼。

可若是他告訴所有的人,他的臉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使用了牙鶴書介紹給大家的「青春永駐顏」後的結果,她恐怕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先不說總會那邊她沒法子交代,光是堆在五雅堂後院里那暫且無法賣出的幾千瓶這什麼什麼顏,就足可以砸死她。更別說,還有幾千瓶已經換了銀子,這時候要是有人追討銀子,不如要了她的小命還干脆點兒。

烏鴉會升級版第三十八招里這樣記載著︰要學會逃避責任,該你的責任要推給別人,推不掉的責任要學著避重就輕,躲不過的你就只能費力去頂,頂不動的……你就只好等死了。

眼見著問題全部萌芽,牙鶴書先想著如何才能全方位地逃避責任,「你到底將這種‘青春永駐顏’在臉上停留了多長時間?要知道,時間若是過長,顏色也是洗不掉的哦!」沒人試過,他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真的做到了,付出的代價卻是慘痛的。

「青春永駐顏」——這一次他可以完整又清楚地記住它的名字,他的臉的確如它名字所表達的含義一樣,讓鐵青的顏色永遠地停駐在他的臉上。除非剝皮,不然他就得做好永遠像棵草一般杵在人群中的心理準備。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將你這張綠臉重新漂白呢?」牙鶴書歪著腦袋聚精會神地盯著他那張臉,她二十年來從未如此仔細地看過一個人,簡直比看她自己都要在意。因為這實在是個讓聖人都頭疼的問題,不好好想想是找不到答案的。

猶記得,在眾多傾授的物品中有一種是起漂白效果的。今後,不妨這樣向五雅會的會員們介紹,先買一瓶「青春永駐顏」,為防它讓你變成山林般原始的顏色,請再買一瓶漂白劑。連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青春一祛不復返」。

命令大鼻鴉搬來了後院里的各種瓶瓶灌灌,牙鶴書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到底是哪一瓶呢?

「我有好主意了!」她不僅嘴皮子溜,連腦瓜子都像烏鴉的翅膀一般——飛得快。

烏清商只有拿著期待的眼神盯著她,他人生的希望可就全寄托在她身上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幫我放走青春的尾巴,留下我比較正常的膚色。」他實在很害怕出門會被人當成妖怪砸臭雞蛋。

「你就放心地把那張老臉交給我吧!我一定還你一張干淨的臉,比你原來的都干淨。」牙鶴書嘴里下著保證,手上這就干了起來。她拿過洗臉的那個盆,將手邊所有的液劑都倒了進去。攪和攪和,顏色果然是乳白色的。這讓牙鶴書的信心又添了一成,說不定不僅能幫烏清商恢復本來膚色,還能找出更富有價值的藥水呢!

再次檢查手邊的東西,牙鶴書不期然見到了一瓶陌生卻又熟悉的東西——「白發」號發油,那個讓整個某州陷人搶購狂潮中的白色小瓷瓶。反正倒都倒了這麼多,也不在乎再多倒一點兒。

拔下瓶塞,她動作猛烈地將那一整瓶乳白色的液體倒進了臉盆,再攪一攪,所謂的「青春一祛不復返」就此誕生,被實驗者依舊是烏清商這個倒霉鬼。

自己的臉突然變成了樹葉的顏色,已經很讓烏清商懷疑自己是不是老樹精轉世。再面對一盆比面都白的藥劑,他害怕自己一個大男人會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嚎陶大哭。

見他裹足不前,牙鶴書忍不住催促起來︰「你快點兒試試啊!這可是我親自為你配方的。」

她這是在為他擔心嗎?

「你對我真好!」他真的是這樣覺得。

沖著她那句「親自」,他決定死就死這麼一次,反正綠色的臉已經夠恐怖了,再變成白色也只是大地與天空的轉換,死不到哪兒去的。

一個猛子,他將自己的臉扎到盛滿乳白色藥劑的盆里,那味道怪得讓他差點兒沒吐出來。在他快被憋死的前一刻,他鑽了上來,牙鶴書已經不敢想象失敗的效果會怎樣,她干脆遞給他布巾,自己則偏過頭不去看他倍受折磨的臉。

「好了嗎?」

「好了。」

難道說還是綠瑩瑩的鬼臉?牙鶴書不死心地再度確認一遍,「咦?你臉上綠色的東西真的被漂白了,你的皮膚甚至比從前更白皙。

洗了這麼長時間,不白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烏清商放松心清,隨意地說道︰「不知道這麼多東西中哪一種是有如此強烈的漂白效果哦!」

牙鶴書覺得心底有塊東西悄悄瓦解,她悲切地向老天爺企求,具有漂白功效的可千萬別是那瓶「白發」號發油啊!

待他們出門已是正午時分,外面人潮洶涌很是熱鬧。雖然經過折騰的臉火辣辣地疼得厲害,但能和他所傾慕的牙先生一同出門,烏清商依舊是笑容滿溢。

「你看我們先去哪里?」最好是先去做兩身衣裳,要嫁他為婦了,總不能還像從前那樣整日里穿著不男不女的秀才服。別的丈夫都是害怕妻子跟男人有所沾染,他反倒更怕姑娘們看到她就走不動路,「咱們這就去裁縫店吧,鶴書!」

「等等!」’牙鶴書眨巴眨巴眼楮向四周看看,「鶴書?誰?你叫我鶴書?」

「還是——你更喜歡我叫你‘小烏鴉’?」

他故作甜美地笑著,膩得牙鶴書直想伸出拳頭接垮他那張不算白女敕的商人臉。她跟他賭了三天的氣,難道他沒有看出來嗎?竟然大清早主動跑來看她還算優雅的睡容,更意外地請她出來買東西,還叫她什麼「小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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