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墜俗妞兒 第21頁

不!不該!

霽華心里有了主意,看上去她像是有些不耐煩,好在可以吃的東西就此時上來了。就像廣澤教給她的那樣,頭盤是一道沙律,她才不管什麼餐具從外向內用的原則呢!拿起一把大叉子,她狠狠地叉著餐盤里的蔬菜,再狠狠地嚼著,時不時地發出牙齒摩擦的聲音。

便澤一邊和孫蓓蕾聊著,一邊抽空看看霽華的情形。如果她不像叉仇人一樣叉著盤子里的蔬菜,他會覺得她的神情非常正常,一點異端也沒有。

解決完盤子里的沙律,霽華開始大聲催促侍應生上第一道菜。臨桌的客人開始將視線望向他們,那些看起來氣質非凡的人似乎在等著看好戲。

第一道菜上來了,看上去像是魚肉,至于是什麼魚,霽華也弄不明白。她只是高舉著刀叉,機械地解剖著魚體。刀叉踫上誓盤的聲音清脆得有些刺耳,她像是什麼也沒听見,仍是切著、吃著。解決完了餐盤里的魚肉,她還打了一個很響亮的飽嗝。

便澤斜斜地瞄著她,他總覺得她的神情平靜得有些不正常,可究竟是哪里不正常,他又說不真切。

正當他模不著頭腦的時候,霽華突然高高地叫嚷了起來,「侍應生,我要一杯貝林格酒莊的‘北海岸金粉黛紅酒’。」

侍應生恭敬地立在一邊,「小姐,北海岸金粉黛紅酒與您的餐食不相配,還是用桌上這瓶吧!」

「我就要北海岸金粉黛紅酒!」她還較起真來。

侍應生看了看她身邊的郗偉廣澤,這種二百八十美元一杯的酒可不便宜,還是問買單的人吧!

便澤朝侍應生點了點頭,既然她要,他會買給她的。

霽華接過侍應生遞來的酒,拉開椅子站起身。晃啊晃,阿,晃到了廣澤的身邊,「這杯酒很貴,是吧?來!我就用這麼貴的酒——敬你!」

她抓著酒杯高舉過他的頭頂,手一斜,二百八十美元從他的頭頂順勢流淌了下來——一滴不漏!四周一片嘩然。廣澤卻只是呆呆的,呆呆地瞧著一直微笑著的霽華,他徹底地沉默了。所有的優雅已經不復存在,他有的只是滿臉滿身滿心的狼狽。

一旁的孫蓓蕾一邊拿著面紙為他擦拭著,一邊指責著霽華,「你也太沒教養,太沒氣質了吧!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我就是沒氣質!」霽華依然是微笑著的,「我是俗妞兒嘛!我怎麼會有氣質?我當然和你們這些自認為氣質高雅的人不一樣,所以我才用這麼顯身份的高貴的酒來敬他啊!」

孫蓓蕾一時也忘記了形象,在大庭廣眾之下罵了出來,「你……你簡直無恥!」

「我的牙齒很周全。」霽華還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門牙,凝望著靜坐在一邊的廣澤,她的眼里有著與臉上的笑容不符的傷庸,「我是俗,可我會將心中的感情真實地表白出來。可你呢?你以為你的氣質高雅、你的風度翩翩,你就可以隨意傷害別人嗎?你錯了!在感情里,你才是真正的大俗人!」

轉過身,她走得異常瀟灑,不帶任何的留戀——再無留戀。

遠遠地望著她的背影,廣澤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掙扎,他想拉住她,他想道歉,他想……最終,他只是站起了身,丟出一句,「我去洗手間。」

需要清洗的不僅是他的衣服,還有他那顆煩亂的心!

***************

將孫蓓蕾送上計程車,郗偉廣澤馬不停蹄地開著車來到了東施公寓。他越想越不對,要是不跟那個俗妞兒把話說清楚,他會整夜睡不著的。

等不及電梯,他一口氣爬上七層樓,按下了門鈴。來開門的是丑丫頭沐暖日,今晚落星去醫院當班,只有她一個人留守在家中。她已經連續工作了差不多四十個小時,腦袋昏昏,她的身體也發出了預警,開始出現持續性低熱。

看見廣澤,她強打起精神,「你不是和霽華出去吃晚餐了嘛!怎麼又跑來這里?」

听見她的話,廣澤先慌了,「這麼說霽華還沒回來?」

暖日打量著他染了紅色污漬的襯衣,頓時明白了過來,將他讓進屋,她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你怎麼惹霽華了?」看見他低頭不語的閃躲神色,她又猜到了幾分。「你不好意思說,我代你說吧!你是不是找了一個氣質型美女作陪,而且還當著霽華的面,吻了那位氣質型美女?」

便澤一愣,心想她怎麼會知道?難道霽華回來了?

「不用看了,霽華根本就沒回來,所有的事都是我猜的。」暖日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我了解霽華,我知道她不會因為你拒絕她的感情就拿酒潑你。那麼肯定就是你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氣得她失去了理智。我對學長你多少也有些了解,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坦率地拒絕她,為了顧及自己的氣質和形象,你一定會用另一種看起來很禮貌,其實很傷人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既然你們之間的問題是因為一吻開始,那你能想到的解決方式就是用另一個吻來告訴霽華,一切都沒什麼,只是一場玩笑罷了——我猜得對吧?」

便澤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簡直讓人覺得可怕。我真奇怪大學的時候我怎麼會對你感興趣?」他甚至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來了解這個丑丫頭,最終還是徒勞無功。

「或許就是因為我夠聰明啊!聰明地知道你不是一個可以讓人輕易接近的男人。」她話中有話,「可是霽華顯然不夠聰明,她主動去接近你,而且是義無返顧地接近你。最終,換來的只有傷害。」

面對她的指責,廣澤更加慚愧,他只想替自己找個擺月兌的借口,「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沒有人在勉強你,是你在自己勉強你自己。」沐暖日就是沐暖日,一語道破他的心機,「是你先做出出格的事,是你先去招惹霽華。現在還是你在傷害她、傷害你自己。」

他沉默了,所有的話都給她說出了口,他惟有沉默地面對自己的心。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你……」

「什麼?」廣澤一愣,「你說什麼?」

暖日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歌詞——我說的是霽華這幾天經常哼唱的一首歌的歌詞——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你,以為付出了一切就非得有意義,一身的傷痛,委屈的痕跡,在你防備的眼神里……都是零!」她沉靜地看著他,想從他的眼底找出一些愛的痕跡。

便澤卻垂下了眼,所有的表情被他努力維持的高雅氣質所湮滅,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

為了朋友,暖日再一次多嘴,「她所做的一切你都用心看了嗎?在你眼里,她除了是個俗妞兒,她還是什麼?你為什麼不睜開眼好好看一看?對你來說,一個人的氣質、風度就決定一切了嗎?」

她的問題,他無力回答,也無法回答。二十七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帶著那張氣質鑄成的面具,突然拿開、讓真實的表情和心意面對陽光,他將無法呼吸。

「提醒你一句,霽華不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女孩。一旦她決定放手,你就是再怎麼努力也挽回不了她的心。」感覺到了他的逃避,暖日無法再相逼。她惟有起身送客,「話已至此,所有的一切還是由你自己決定吧!」

沉默地點了點頭,廣澤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坐在車上,他竟不知道該將車開向哪個方向。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他,去找霽華,去找那個俗妞兒,一定要找到她——可找到她又能怎樣?另一個聲音又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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