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回答卻無法帶給海滄浪滿意的感覺,他對上那狂傲的目光,毫不退縮地吶喊了起來︰「落星是我的落星,你這個狂妄的男人休想搶走她!」
「該死!」狂傲的男子低咒了一聲,他用同樣低沉的聲音命令他,「閉嘴!我讓你閉嘴你听見了沒有?」
海滄浪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尤其在這種時候,他更不會有絲毫的讓步。沖著面前的陌生男子,他大叫了起來︰「我和落星在一起二十二年了,我照顧她、保護她、關心她、愛她!你算老幾,你憑什麼跟我搶她?」
男子顯然被他激怒了,猛地站起身,他揮起了拳頭——海滄浪還沒來得及看個清楚,重重的一拳已經將他揍到了一旁。他的身體壓向沙發旁的花架,一陣巨大的聲響隨之爆發了出來。男子無奈地抹了一把臉,此刻他覺得自己失敗到了極點。
就在此時,另一扇房門打開了,丑丫頭沐暖日穿著睡衣,帶著一臉疲態恍恍惚惚地走到了客廳,腳踩雲端的她還不忘詢問巨響的來源︰「發生什麼事了,狂客?」
「沒什麼。吵到你了?」被稱為「狂客」的狂傲男子手一抬將暖日抱到沙發上,他的手順勢探上了她的額頭,「溫度還是有點偏高,再去睡一會兒吧!」
「不要了。」暖日咕噥了一聲,靠著他的身體,極力讓自己的神經清醒一些。
听見「狂客」這個稱呼,再看到他和暖日的相處模式,海滄浪一驚,「你……就是索狂客?」他就是那個狂傲不羈、最終卻栽在丑丫頭手上的索狂客?他沒有親眼見過他,可他的名字卻讓他至少听了幾十遍。
暖日瞥見倒在一邊的海滄浪,睡意在一瞬間消失了大半,「‘老母雞’,你來了?你怎麼不坐沙發,坐在地上?快起來啊!」
索狂客將暖日抱到一邊,走到海滄浪的身邊伸出了手,「我是索狂客——暖日的未婚夫。」
「我是海滄浪。」海滄浪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兩只男人的大掌緊握在一起。
索狂客順勢一帶,將他從地上帶了起來。「遇到麻煩了?」
海滄浪點了點頭,臉上竟是沉重之色,「這一生我從沒遇到過如此大的難題。」
「難題不是死題,只要想辦法依舊能解得開。」對海滄浪和落星之間的事,索狂客從暖日的口中依稀知道一些,剛剛又看了那麼精彩絕倫的事,他已能猜出大半。
「你們在說什麼謎題啊?」將端來的水遞給海滄浪和索狂客,暖日也跟著坐了下來。
暖日是落星的好姐妹,她又非常的冷靜、聰明,海滄浪想听听她的高見,「暖日,你覺得我跟落星之間是什麼關系?」
暖日丑丑的臉上那對靈動的眼珠子一閃,她找到了問題的答案,「你們之間不是朋友,不是兄妹,也不是情侶。」
她的回答讓海滄浪更加彷徨,低垂著頭,他緊握的手表明了他心中的不安。
「如果你跨出了那一步,你和落星就很可能成為人人羨慕的情侶。但你只要跨出了那一步,你和她就永遠回不到兄妹的關系。可現在呢!你一只腳跨了出去,另一只腳還留在原來的位置,面對這種狀況,無論你停留在原地的那只腳是否跨出去,你和落星都當不成兄妹,做不了朋友。」
「為什麼?」海滄浪不明白,為什麼走到最後他竟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只剩下盲目的前進。
暖日微微地嘆了口氣,平時看起來挺機靈的男人,怎麼一到這時候就犯糊涂?就跟她旁邊的這位一樣!
「因為,原來的那種感覺已經被你們在有形無形的逃避、閃躲、彷徨中用盡了,現在剩下的只有二十二年的時間所累計的信任與依賴。是讓它們變成回憶,還是讓它們化為愛——只有你和落星能作決定。」
「你認為落星會作出怎樣的決定?」這個問題海滄浪在不停地問人與自問,可自始至終他也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對他的問題暖日只能翻了個白眼,「‘老母雞’,你的腦袋里裝的是雞腦嗎?這種問題你應該自己去努力創造答案,而不是跑我這兒來揀現成的,我不是落星亦不是神,你讓我怎麼回答你?」
想想也是,海滄浪傻乎乎地向大門口移去,走到門邊他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他向暖日交代了幾句︰「落星昏倒了,你有時間進去看看她。」
「她怎麼會昏倒的?嚴重嗎?」暖日的擔心之情溢于言表。
海滄浪想了想,總不能把那麼丟臉的事給抖出來吧?擺擺手,他隨便找了個原因︰「她嚇昏的。」
拋出這句話,他的眼楮正好對上索狂客的。那眼神有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兩個大男人就此心照不宣。
送走了海滄浪,暖日瞥見沙發上的索狂客,他的眉目、唇角間似乎洋溢著一份淺淺淡淡的笑容。推推他,她好奇地問道︰「你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高興的事沒有,不高興的事倒是有一件。」他的表情說變就變,上一刻還是眉飛色舞,下一刻已經烏雲密布。
他越是這樣,暖日就越想知道,「什麼不高興的事?說來听听!」
他掛著慣有的狂傲,一本正經地說了出來︰「我發現我要娶的太太罵人的功底實在了得,我在考慮是不是該報個補習班,加強一下嘴上功夫——你說這是高興的事,還是不高興的事?」想不到狂傲不羈的索狂客也有幽他一默的時候。
「好啊!還說我嘴巴厲害,你比我還會說人。不高興的人是我才對吧?」丑丫頭不依地捶了他幾拳,力道拿捏得剛剛好,只觸皮,不傷骨。
索狂客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半真半假地丟出一句︰「那我們倆就都不高興,陪著海滄浪一起不高興好了。」
提起這個,暖日可就真的高興不起來了,「你說他們倆究竟會走到哪一步?」
「這得看海滄浪的胖妹妹有沒有我的丑丫頭那麼勇敢了。」
他的下話沒有說完,也沒有說盡——若胖妹妹沒有那麼多的勇氣可以發揮在愛情里,那就是滄浪也卷不走落入海中的繁星。
若真的如此,結局又怎一個「傷」字了得?
第七章
樊落星睜著圓圓的眼楮傻傻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其實從海滄浪將她抱到床上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醒了過來。海滄浪與索狂客、沐暖日的對話,她也都听見了。
不可否認的,面對他的告白她的內心有著極大的喜悅。像是掩埋了許久的寶藏盡數攤在了她的跟前,頃刻間她成了世間最富有的人。然而,那璀璨的光芒也射得她睜不開跟,她只能闔上眼,做一個沉思中的瞎子。
她配不上海滄浪,他值得更好的——在所有的欣喜之後,這句話立刻刻上了她的心頭。
二十二年來,他保護她,他照顧她,他愛護她,他包容她……總是滄浪他怎麼怎麼對落星,她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地為他做過什麼。
因為她是胖妹妹,所以她被人嘲笑,連帶著他也受人白眼。他幫她打跑那些嘲笑她身材的人,為此他挨的打、受的罵數不勝數。即使到了現在,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到街上,總有人在背後指指戳戳。他不在乎,可她在乎啊!她在乎的不是自己的身材,而是自己的身材所帶給他的永遠的負擔。
她是一個沉重的負擔,這負擔他已經背負了二十二年,他還有幾個二十二年等著被她耗盡?
讀小學的時候,有個小女孩來班里找她,口口聲聲說著喜歡滄浪的話。現在算來,她大概是滄浪最早的仰慕者吧!那時候小小的她甚至還不知道仰慕者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