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他!」月神將那分恨意和鄙夷完全地寫在臉上,」他是那個魔女的兒子,一想到他身上那污穢的血液與您高貴的血液流淌在一起,我就恨不得讓他灰飛煙滅。然而,讓他從塵世間消失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所以,我撒下了這個謊言,將他困在蒼島上,逼著他苦修。沒想到他還真好騙,居然全心全意地在那座島上待了那麼多年……」
沒等她把話說完,一陣陰風從她的臉頰邊劃過,在她完美的容顏上撕裂開一道猙獰的口子。鮮紅的血從她月白色的臉蛋上滴了下來,被染紅的還有蒼不語出血的眼楮。
「我會讓你為你的謊言付出應有的代價。」沒有威脅,他向來是說到做到。
他的一雙手掌凝聚起一團沉黑色與亮黃色相交的光芒,那光芒越來越大,將月神罩在了其中,也讓日神插不上手來阻止什麼。風動,光動,他黑色的發絲像索命的惡魔發出殘酷的邀請。
月神立刻明白了過來,他是要讓她灰飛煙滅。恐懼上心,她大叫了起來︰「你不能毀了我,如果你毀了我,你就成為不了真正的神了。」
此刻的蒼不語如何會再去相信她的話,金色的眼眸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向地射來。
危急關頭,月神再也顧不得許多地叫嚷了起來︰「我真的有辦法退去你體內的魔性,讓你成為一個純潔的神!不信,你可以問日神。」
蒼不語這才收了手,空洞的眼對向那雙早已失去神采的金色眼眸。日神卻避開了他,跌坐在正位上。
月神月兌離了危機,大口大口喘著氣,「我告訴你,其實方法很簡單,只要你……」
「住嘴,月神!」日神突然粗魯地打斷了月神禾完的話,眼神中有著極大的掙扎,「不準說,我以眾神之首的身份命令你不準說……
「我要知道。」蒼不語的倔強更勝于他,「我有權利知道。」
「是呵!」月神陰狠地看了看他們這對有著相同眼脖的父子,「日神,難道您不希望他恢復成完整的神,將來接掌您的位置,主持整個神界嗎?難道您希望神界的未來一片大亂嗎?」
日神遲疑了,那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可是,讓不語成為一個真正的神所要付出的代價卻也不是他願意的。
蒼不語移形到日神的跟前,沉著聲說道,「告訴我,讓我自己來作決定。」
這的確該由他自己作決定,他設有權利為他選擇該走或不該走的道路。日神別開了眼,艱難地說著,「想要退去身上的魔性必須用所有的魔血做……洗禮……」
「也就是說,你必須殺光所有的魔物,以他們的血作為奉獻給上蒼的供品,這才能退去你體內的魔性,成為一個完完整整、干干淨淨的神。」月神接下去將話說了個明白。若他真能將那些骯髒的魔都消除,也完成了她多年來的一樁心願。
看著陷于掙扎中的蒼不語,月神重新站到了整個局面的主導地位。「怎麼樣?這個要求你能做到嗎?當年你母親就是做不到這一點,才會擁有那樣的結局。我們可沒逼她,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夠了!」日神猛地站起身,以巨大的氣勢堵住了她的嘴。走到蒼不語的身邊,他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肩膀。
「听我說,不語,這條道路你不能選。無論怎麼說你畢竟是我和你母親的孩子,你的身上畢竟流著你母親的血。要將它完全的退去,就必須殺光你母親的族人,那是滅族啊不語!而且,你忘了嗎?逐光該怎麼辦?她是妖精,她也居于魔族,你難道連她也要毀滅嗎?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親手將她打回原形……」
「劍!」
蒼不語合著雙眼,吐出含糊的話語,讓日神和月神部沒有听清。「什麼?你說什麼?」
他睜開金色的眼楮,這一瞬問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劍!那把斬殺魔物的劍——給我!」
「不語——」日神一個跟槍後退了幾步。走到今天,為什麼他和當年的自己一樣,也選擇這樣一條不歸路,「孩子,你不能去,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後梅什麼?」月神忍不住展開勸說攻勢,這滅掉魔族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怎能讓它輕易錯過,「反正魔界現在大亂,遲早也是要被徹底滅掉的,還不如讓蒼不語送他們一程,也算是助他們早點解月兌嘛!」
將她的話故在一邊,蒼不語意志堅決,「即使我會後悔,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這一刻,我已經作出了該作的選擇。」作出了最後的抉擇,他的表情開始變得穩健而殘酷。
背對著父親,蒼不語沉沉的聲音平地而起,「我的母親給了我生命,卻不能給我一個存在的價值。我曾經跟逐光說︰我情願母親沒有給我生命。我不是神,我也不是魔,立于三界我只是個不被愛、不被承認,不被了解的怪物。‘不語’——這是我的親生父親給我的名字,他從不承認我這個兒子,他甚至不願施舍給我一個存在的標志。‘不語’,他對我的名字都不多言語,他又憑什麼來告訴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周身僵硬而寒冷。「當我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孩時,就被丟在了蒼島。為了成為一個真正的神、完整的神、純潔的神,我在那里待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你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概念嗎?沒有神,沒有魔,沒有人跟你說話。你只是一個孤單的個體,徘徊在無限孤寂中。黑暗迷茫中,你找不到光明的出口,只能用哭喊對抗自身的恐懼,就連這哭喊也是孤獨的。叢叢竹林,惟有陰風在嘲笑你的軟弱。這還不算每個無月之夜你必須經歷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突然有一天,你走來告訴我︰‘一切都只是一個謊言,就算你再修煉一萬年,十萬年,一百萬年……你也成為不了真正的神。魔就是魔,你永遠也退不去魔性,你永遠只能是半神半魔的怪物!’」
他停了下來,偏過頭望著自已的父親,血脈相連的父親。「你叫我情何以堪啊?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該放棄這條通往神界的路嗎?我該嗎?」
望著眼前脆弱卻又偽裝成堅強的兒子,日神顫抖地伸出了手,想要把住他。「不語,對不起!當時我太悲哀、太彷往,我忽略了你,真的很對不起!」
避開他的觸模,蒼不語挺起了胸膛,「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既然是我的選擇,我就必須義不容辭地走下去,這是沒得反悔的。失去了九千多年來一直追尋的目標,我會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價值。所以,把那柄‘斬日劍’給我,我知道它是除魔的利刃。當年,你不就是用它擊傷了我母親嗎?」
他的話帶給日神的惟有痛心,那是他最不願回憶起的傷痛,卻也是他最大的遺憾。合上金色的眸子,他以此表現內心的千萬個不情願。
「給我!把劍給我!」蒼不語咆哮的聲音以巨大的法力激蕩著神殿,只有如此他才能讓自己不再有動搖的。
月神再添一把火,「日神,你就把劍給他吧!反正就是沒那把劍,以他現在的法力也足以滅掉整個魔族。不過是多弄點傷罷了。」
或許是不忍他受傷吧!施展法力,日神現出了埋葬多年的「斬日劍」。天意!難道真的是天意要詛咒他們父子終其一生活在孤獨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