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樂想了三秒鐘。「你是說你以前那些男朋友?」
「每一個都說,會等我、會等我,可是為什麼總是從別人的口里,听見他們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被你甩了,難道就不能再去找別的女人嗎?」
「不對。」她的語氣竟有些游離,像是在說給空氣听一樣。「如果不會等,當初就不要說。與其什麼誓言都不要立下,也比傻傻去相信誓言,最後卻發現那只是個謊言好吧?不要說了會等我,不要說了這個世界上只愛我一個,最後卻去找了別的女孩子,那簡直比任何事情都來得令人傷心絕望……」她呼出一口氣,瞬間結成冰霧。「可偏偏,每個人在分離的那一刻,總喜歡說會等我、會一輩子忘不了我……而我也竟——真的相信了……」她的頭抵在他的頸後。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心疼。
「我是笨蛋對不對?」她問。
「誰說的?」
「因為笨,才會相信這些話啊?」
「是你先不要人家的耶!怎麼還可以怪他們另結新歡?」
「笨!」她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我才不管他們是不是另結新歡呢!他們要找多少個女孩子我都不在乎!甚至還會恭喜呢!只是我討厭他們口口聲聲裝著純情說會一輩子等我;討厭我自己真的去相信他們,然後等到有一天,我歡歡喜喜地真想回頭找他們的時候,卻發現他們身邊早就已經有了別的女孩子了!笨蛋克里夫,你知道我的重點是什麼嗎?」
「不知道。」乍听這麼一大串話下來,他很誠實地搖搖頭。
「既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就不要說,就不要制造假象。如果他們沒有說會等我,那當我發現他們找別的女孩子的時候,也就不會——」她猛然止住了嘴。
「不會怎樣?」
「心痛吧?」聲音有些黯然。
「誰……曾經這樣對你說過?」
「每一個。」
「每一個都說過?不會吧?」
「誰說不會?高中那三個,一個說要等我,結果上了大學到處留情,根本忘了我;一個去屏東念書,也說會等我,結果去年寄張紅帖子炸我;最後一個,考上大學後也是找了個學妹,最後分手了才想到再來找我,才不理他呢,哼!」
「那,那位小暉先生呢?看你不是和他感情還不錯嗎?」
「他也一樣。當初也以為他用情最深,結果我一出外,一樣和學妹泡在一起,等我回來了又把人家急急甩掉。這些我都知道,只是我不說,他也不說。」
「那阿哲呢?」這位超級溫柔的帥哥獸醫,總不會也…
「他最過分!」她氣嘟嘟地說。「我和他說要冷靜一段日子,結果他和我好朋友談心,談著談著談到荒郊野外去了;我那朋友還沒大腦地到處炫耀她和他一起去了哪玩,有多快樂多逍遙、風景有多美,听得我差點把電話砸了!」
「哇!每個都記這麼清楚,你真可怕!」
「笨蛋!」她又用力拍了他一下頭。「重點不是他們又去找新的女生,我才不管她們是學妹還是我朋友,我也不會生氣,我只是很難過,真的很難過……難過他們竟比我還早忘了那句話……」
「說他們會一直等你?」他想到阿哲也曾經說過這句話。
「等個頭。」她像只怕冷的小貓,淨往他身上猛蹭。
「他們寂寞啊!」因為這種感覺他體會過。
「誰不寂寞?」她停了停。「難道,我就不寂寞嗎?我可是都等到他們有了別的女孩子,才去……」嘆了口氣。
原來,一直相信、一直在等的人,其實是她?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又要拋棄他們?」
「因為我害怕。我怕自己不夠好。」
「你哪里不好?」
「什麼東西都只會一點皮毛,沒有專精的東西,脾氣暴躁又愛吃醋,沒有耐心……」她洋洋灑灑列了一大串,听得他一愣一愣。「還有,最大的缺點就是隨性,說難听點就是任性,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根本定不下心來,說什麼都不願意結婚,還常常不顧別人的想法。」
他听得直點頭。「沒想到你還真知道自己的缺點。」
子安呵呵一笑。「當然,人總是要有這種自覺,不然怎麼能進步?我啊,現在已經好多了,以前我才是任性又不體貼,當我男朋友真可憐!」
他還是直點頭。
「還點?再點脖子都斷了啦廠她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脖子。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是我第一個上床的男人啊!」說得理直氣壯。「總要讓你了解一下我吧!不然只有關系,卻沒有其它交流,感覺起來好像一夜一樣。」
他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好又閉上。
「我在你的印象里,就只是第一次上床的男人?」
別人家的女孩講到「第一次的男人」恐怕都是懷著些非君莫嫁的心情,就只有她,隨口說起來一點特殊感覺都沒有,稀松平常,根本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敝的。
「難道沒有別的形容方法來形容我嗎?」他不死心地問。
只見她支支吾吾了一會,答不上話。
泄氣。算了,他認了。
「算了算了,別想了,真不知你腦袋里是怎麼想的,對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那麼執著,其它該注意的事情卻不放在心上。」
「那只是你這樣想。什麼事情重要,什麼事情不重要,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我覺得那句話重要,他們卻覺得那只是一時隨口說說,這樣的落差,又怎能期盼兩個人繼續下去?」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男人?」
「……我不知道。」她在他背上聳聳肩。「還沒遇過和他們不一樣的男人,所以不知道。」
「我也和他們一樣嗎?」
她歪著頭想了想。「不一樣。」
他心里正一陣欣喜,听到她下一句話後又被潑了一桶冷水——
「因為你不是我的男人啊!克里夫。」
心里一陣郁悶。不是你的男人,還和你睡過、陪你上山下海,還在冷得要死的雪夜里背著你嗎?這姑娘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付出了這麼多,一切都只是理所當然?
「不高興?」她察覺出來他的些微不悅。
他沒有回答。
「唉,談戀愛的時候絕對不能去想去在意自己付出了多少。」她抬頭看向夜色雪景,像是在說給自己听,又像是在說給他听。「愈計較愈煩心,還不如統統不要想,快快樂樂就好。」
他笑了起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其實心里有一點苦。
听起來,在背上的女孩子,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為任何男人動心、不為任何男人牽掛了?
「難道你之前想一輩子做個老處女?」
「是啊!結果怎麼知道踫上了你,現在連處女也不是了。」
「還說!那次是我做得最慘烈的一次!後來還腰痛了三天,差點不能上籃!」
「哈哈哈……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心有余悸,痛死了!」
「看你現在挺高興的啊!」她突然高興地連喊︰「克里夫!克里夫!」
「做什麼?」
「今天晚上再來一次吧?」
「再來一次什麼?」他有沒有听錯?
「第一次那麼痛,第二次應該不會了吧?每次都听人家說做那種事又快樂又舒服,我也好想體驗一下喔!」
又快樂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冷,他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第九章
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所有的登山隊員全都精神飽滿地準備攻頂,除了兩個人——偌大的通鋪臥室里,角落邊上的棉被堆里縮著兩個人形,說什麼都不願意離開溫暖的厚重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