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妻(下) 第8頁

當鋪的收入多到令人咋舌,這兩年,在劉先生的建議下,布莊、票號、客棧……一間間的拓展,富可敵國的他怎會盯著鎮北王府里的一點小東西?

「當年的事是我做錯,娘也悔不當初,王爺為此沒少對我冷淡,這些年連我屋里都不肯進,難道我受的懲罰還不夠?我再壞,也從沒叫瑀然離開,他不想待在王府與我何干,可滿府老的、小的全把這件事怪到我頭上,我、我……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听著母親的自怨自艾,璟然心生煩躁。

他知道那件事確實不能怪到母親頭上,但源頭在于她的私心啊,這種事從小到大,他已經看到厭煩了,多少次大哥、二哥將計就計,讓母親吃過不少暗虧,她卻始終學不乖,一意孤行。要不是哥哥們看在自己的分上輕輕放過,這府里的後院哪會這麼平靜?

就拿大嫂這件事來說,如果大哥狠心,把母親殘害申家子嗣這種事鬧到父親、祖父跟前去,他們不看重女人,卻看重子孫、門楣,恐怕母親再無法安坐鎮北王妃這個位置,也許家廟、也許古寺,下半輩子只能在青燈古佛面前度過。

他心底清楚,心胸窄、眼界狹隘不是母親的錯,因為她出身低微,所以目光短淺、見識有限,祖父曾經嘆道,當年京城里傳出父親克妻名頭,好人家哪肯把女兒嫁到鎮北王府,可父親年歲尚輕,總不能孤獨終老,于是祖父只好作主選了個祖上還不算差的人家,誰知舅家家道中落不過短短十幾年,就連教養子女也顧不上了,竟教出如母親這般心量小、眼皮子淺的女人,祖父還怪過自己眼光差,誤了父親。

沒有任何一個當兒子的樂意听到這種話,可這話卻教他無從反駁。不單是母親,舅家上下都是這樣的人,這門親戚一直是鎮北王府的心頭痛。

第十三章一屋子算計的人(2)

舅家要錢、要勢、要幫襯都是小事,最要不得的是他們無止無盡的貪婪,當初舅家一心想把表姊、表妹塞給他們三兄弟,甚至使出陰私手段,害得大哥著了道抵賴不掉。

母親的目的是想在大哥身邊安插棋子,試圖控制大房,因此在這件事情上頭使了把勁兒,鬧著非要大哥負責任,娶表姊為嫡妻。

愛里有母親、府外有舅家,他們合力逼迫大哥把這件事給認下,表姊甚至還在長輩的安排下演了出上吊的鬧劇。

祖父震怒,命令從不理會後宅家事的父親徹底調查事情始末,父親連夜徹查,還打死了母親身邊的大丫頭,才終于把事情厘清,之後父親將舅父、舅母和表姊請過府,他們喜孜孜地又大搖大擺地來府里,以為申家終于低頭,願意認下這門親事,卻不知父親設了局,當著他們的面套出真相,狠狠掃了母親的顏面。

雖然父親沒有懲罰母親,但從那之後母親在府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要不是祖父看重自己,恐怕就算母親手段再狠,幾個姨娘也早就爬到母親頭上。

那天,祖父對舅家放話,想當通房就自己進門,不想當通房,王府甭說沒有嫡妻位置給一個七品小闢的女兒,就是妾室之位表姊也沾不上。

最後一頂小轎把表姊給送進申家後門。

對于糟蹋自己名聲的女子,大哥心里哪能不惱不恨,他自然連看都不願意多看表姊一眼,好好的女子,因為長輩的算計而毀去一生。

表姊進門,在第二年時懸梁自盡,這次是真的,花樣年華的表姊香消玉殞、走入幽冥,而雪芬表妹是表姊的嫡親妹妹,那件事讓母親在舅家抬不起頭,為彌補舅家,母親把雪芬表妹接回王府,這回母親學乖了,不敢在大哥、二哥身上算計,只能從自己兒子身上下手。

他親口答應母親,會娶表妹為妾室,但嫡妻自有祖父與皇後娘娘作主。

但是現在他不要了!

以前不曉得自由會讓人多愜意快活,認為身為申家兒子,就該承擔責任、就該挺起肩膀,可是,這是還沒遇到希帆之前,如今的他只想為自己而活。

「璟兒,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如果連你也生娘的氣,你讓娘怎麼辦才好?」說著,王妃抹去眼角的淚水。

璟然強行壓下心頭的憎厭,凝聲對母親說道︰「那件事情已經過去,母親就別再提了。」

「我哪里想提,還不是你們一個個心里都放不下。」王妃一面說,一面悄悄打量兒子,就算再沒眼光她也看得出來兒子的不耐,于是連忙轉話題,「璟兒,這些日子老太爺和王爺經常關門密談,听說他們正在商談請封世子的事。」

「所以呢?」

「你大哥在軍中,前陣子又立下軍功,你舅舅說功高震主,當皇上的都怕臣子坐擁兵權,何況老太爺當年在軍中的勢力還在,就怕那些軍官見你大哥這樣能耐投了他。娘沒估計錯的話,皇上應該不會同意你大哥承爵位,至于你二哥,他常年不在府里,如今更不知道流浪到何方,再加上他沒功名,也不曾在皇上跟前露臉過,自然也不是承爵位的好人選,這樣一來,能夠當世子的只有你了。」

母親的話讓他冷笑,她是把每個人都算計過了,可就是沒算到他想不想當這個世子爺。

那日,他是與二哥一起回京城的,二哥知道他思念希帆,深怕自己不顧一切恣意妄為惹惱皇上、拖累鎮北王府才跟他一起回來,路上二哥還諄諄囑咐,要他以大局為重。

他這一輩子都在為大局著想,卻從來沒有真正痛快過,這次他不再這麼做了!

他記得自己冷著臉孔問二哥難道不了解他,他是怎樣的性子,大局?祖父從小這樣教導他們,但真正把祖父的話听進去的,大概只有他了。

如果大哥在乎大局,就會棄武從文,免除皇上的猜忌;如果二哥在乎大局,就會接受祖父的安排;只有他,願意順從祖父顧全大局,做一些于朝廷有益、向皇上表達忠心,卻不惜毀掉自己的事情。

他二十二歲,不曾娶親。清流名門的世家千金看他不上眼,因為替皇上做事的關系,讓他惡名遠播,而祖父和父親不願意將就低門小戶,母親這個前車之鑒讓他們深感後悔。

至于永華公主,人人都說皇上有意將最寵愛的女兒許配給他。

是真的嗎?他不信!他比較傾向相信皇上這是在抬高他的身價,好讓他有更大的空間幫皇上做更多的事,也是在吊著他的胃口,讓他誤以為皇上信任他,不曾對他有過疑心。

他最擅長的就是觀察人心,不至于忽略永華公主在對自己微笑時,眼底閃過的輕蔑。

這對父女合力演戲來欺騙他、欺騙眾人,他便也順勢演出傾心公主的戲碼,讓皇上相信自己上鉤了。

因此驕傲的他,不被女人在乎,也不在乎任何女子。

那天和二哥的談話,重重地敲擊了二哥的罪感惡,而他就是要這樣的結果,他忍不住想起二哥對他說過的話——

「對不起,辛苦你了。」申瑀然道。

「二哥別擔心,我會娶永華公主、會娶表妹、會當世子爺,所以二哥,回家吧,你離開後父親對母親的態度就大轉變,祖父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心里其實是想你的,畢竟你是他一手帶大的。」他依然說謊,只為了把二哥留下。

「等你冊封那日,我就回王府恭賀。」他不願意繼母對他心存忌憚。

「烏藍山之行,我恐怕得離家兩、三個月,二哥就算不願意回王府,也請二哥多方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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