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氣瀟然 第6頁

冷面閻王是江湖上黑白兩道對他的敬畏之稱。

沒有人能夠活著見到他的臉,只能見到他唇畔的冷笑,是陰蟄的笑,令人毛骨驚然。他過著刀口上舌忝血的日子,為的只是復仇。

鹽水幫的所有人,以及當初買通的那個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會拿他們的人頭去祭九泉之下的亡魂。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窗外傳來打更的聲音,他一怔,真該出發了。

這一次生意的買主是一對老實的老夫婦,唯一的閨女竟讓本地首富林大海污辱,那閨女憤而自殺,老夫婦一狀告到縣衙,誰知官商之間早有曖昧,縣大爺非但沒判林大海罪,反而說老夫婦誣告,賞了他們幾十大板。老夫婦一時氣不過,取了自己的所有老本,透過許多關系找上了他,希望他可以代他們出一口氣。

風渾然取餅桌上的笠帽,壓低帽檐,毫不猶稼地從窗子一躍而下。這是他最後一樁生意了,然後,他就該去大別山……血債血償!

他下意識地往腰間別玉佩處一探,眼神一凝。

那塊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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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持續地吹拂著,刮得人心也冰冷起來,四肢百骸都凍著。

「什麼天氣嘛!不是才過了中秋而已,怎麼一下子就冷了起來,看來今年的冬天可不好過咯!我得要買些過冬的衣裳了,不然真會成為路邊的凍死骨呢!」水凌一邊抱怨著,一邊懷抱著雙臂,不停呼氣搓手,想讓自己可以暖和些。

他來回地踱著步,讓身子活動,多一些溫暖。

「真是的,早知道下午就不躲起來睡了,現在可好,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又已經不能出城去找地方窩身,在這兒非得冷死。唉!可憐哪!」他自言自語著,一面沿著身邊的牆壁走著,期盼著可以早些天亮。

身旁的圍牆之內,看得出是大戶人家的屋宅,牆外豪華的燈籠將街上映照光亮,水凌不停地將手伸向頭頂上的燈籠,讓里頭的熱氣傳送到手心。他嘆息著,想想自己,曾幾何時竟成了這副狼狽模樣,可憐兮兮地像極了路邊的小乞兒。

叼著氣,隱約感覺到圍牆之中似乎起了些許騷動,這讓敏感的他立即豎起了耳朵,想知道里頭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一听,卻讓他大吃一驚。

「不好啦!老爺……老爺他……被人刺殺了!」

「啊呀!有刺客,還不快追,快追呀!」

「他逃了,來人呀!跋緊將他給抓回來,還不快點兒!」

一句句的驚叫吼嚷讓水凌蹩起眉頭,直覺應該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免牽連到自己。誰知心里才扛定主意,身邊赫然出現一個人,衣袂飄飄地從圍牆上跳下。

他定眼一瞧,一身的黑衣打扮、掩面的帽檐,可不就是前些日子遇上的那個讓人通緝的江洋大盜風瀟然。

風瀟然並不急著逃跑,只是從容地望著一群護衛從林府大宅沖出,他冷淡地將唇角一揚,才轉身輕松地奔馳著。

那一群護衛見了水凌與風瀟然站在一塊兒,就打定他們倆是同一伙的。「瞧!那名刺客還有同伙呢!一塊拿下送官去!」

這話讓水凌慌張了起來,他直擺手。

「嘿嘿!你們可別亂來,我不是跟他同一伙的,我只不過剛巧路過而已呀!你們別……」

眼見一群人向他沖來,根本沒有听他解釋,水凌一急,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轉身就跑,還一面向前方不遠處的風瀟然嚷嚷。

「喂!前頭的刺客大哥,你可害慘我了,為啥我得替你背這啥勞子黑鍋呀!如果你還有點兒良心,就不應該拋下我一個人逍遙去,嘿!刺客大哥……」他的輕功一向不好,眼見自己就要落到身後那一群人手上了,他更是大急。「前頭的可惡家伙呀!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已經快成了你的代罪羔羊啦!你還不快回來救救我,否則我做鬼也饒不了……」怒話還一半吞在喉嚨里頭,他的衣領已經教人給拎了起來,他一回頭,身邊正是剛剛被他怒罵的風瀟然。

風瀟然的步子輕松自在,呼吸沒有一丁點紊亂,正巧與身後一干人保持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看起來不像逃命,反倒像是帶路。

暫時獲得救贖的水凌,倒也發揮了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本性,他立刻對風瀟然陪起了笑臉。

「大俠,多謝你仗義相助,小弟沒齒難忘、銘感五內、萬分感激,必會泉涌以報的。」他全然忘記方才叫人「可惡家伙」,現下又成「仗義的大俠」了。

「你再多嘴!」風瀟然不耐地出聲,有些後悔自己為何轉身救了這個羅嗦不已的小伙子,早知就該放他自生自滅。

水凌識相地掩住嘴巴,看來這個風瀟然並不怎麼好相處。

不一會兒,縣衙出現在他們眼前,風瀟然轉頭對著身後追趕的人們邪魅一笑,然後躍上了縣衙的圍牆,輕而易舉地講入其中。他一只手仍抓著水凌的衣領,另一手將手上一直緊抓不放的東西往前一拋,那東西滾了兩圈之後,便靜止不動。

順著月光,只見那東西睜著森森的暴突眼,充滿了血淋淋的氣息,是個人頭。

水凌大駭,不可置信地轉向身旁的風瀟然,顫抖的手指著那顆人頭。

「這人……是你殺的?」待會兒該不會也殺了他滅口吧!

風瀟然並不回答,他听著縣衙外頭的人群喧囂,只是又拖起了水凌的領子,往另一面牆又一躍過去,以風似的速度望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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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達成了目的,風瀟然此刻並不拖延,他輕快地帶著水凌出城。周圍景物逐漸荒涼,遠遠地,可以見到一戶簡樸人家正亮著燈,仿佛正等待著什麼似的。

水凌看著四周的景致,想起了方才那顆教人作惡的頭顱,心里犯著嘀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凶多吉少?不過看這風瀟然倒也不像是什麼萬惡不赦的惡徒賊子,不久前才對他仗義相助,應該不會對他不利吧?

種種的猜測還在心底翻騰,風瀟然猛然停住腳步,他將手上的水凌往旁一甩,徑自轉身,不再搭理他了。

水凌眼睜睜地看著風瀟然往那唯一的燈光走去,還不大相信自己就這樣逃過一劫。他好奇地跟著風瀟然走著,發現那燈火前有一對老夫婦正引頸盼望著,一見到風瀟然,立即露出欣然的笑容,延請他進去屋內。

水凌靜靜地在屋外頭探望究竟,不曉得風瀟然與這一對老夫婦有什麼淵源。

屋內的擺設十分簡單,只有一張破桌子以及幾張椅子,老公公請了風瀟然進屋,老婆婆則立即倒杯茶恭敬地請他飲用。

他喝了水,從容地說著︰「兩位的要求,在下已經完成了。」他順著兩位老人家的要求,一方面取了林大海的狗命以祭他們女兒在天之靈,另一方面將林大海的死亡與縣太爺沾上一些關系,讓其他官員來斷定他們之間的齷齪曖昧。

話一說出,屋內頓時陷入一片無止境的寧靜。

夜里的寧靜,屋內沒有人出聲,只有桌上的燈火不停地隨風左右擺動。

許久,老公公輕咳一聲,打破靜寂,他從懷抱中取出一個小布包,將布包給攤開,露出兩錠亮澄澄的銀兩,是他們累積一生的積蓄。

「風大俠,這是我們要給你的尾款,相信你一定幫咱們出了一口氣了。」想到林大海那畜生應該已上了黃泉路,而且縣太爺將月兌不了干系,他們就大大地舒解了心頭沉積已久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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