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妻(下) 第18頁

知道嗎?子京經常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子晨更是落落大方地對他說︰「如果不是確定主子是寡婦,我懷疑你是小憫的爹。」

瞧,所有人都看出端倪的事,韓希帆硬是看不出半點不對勁,這是怎麼搞的?

那天,他說他有個很要好的朋友,是鎮北王府的世子爺。她的表情沒有分毫改變,像是听見又像是沒听見似的,她明明偷听過他和二哥的對話,明明知道他叫申璟然,是鎮北王府的三少爺啊,可是她無感,這讓他情何以堪?

真的忘記他了嗎?忘得那麼徹底?

就算當年他用布巾掩去眼楮和大半個鼻子,但為他洗澡時,她曾經親手解下巾子啊,她確確實實看過他整張臉,他的眼楮、他的鼻子,他那雙獨一無二、濃得像潑墨似的黑眉毛,找不到幾個人與他相似的呀,她怎麼就認不出來?一好吧,就算認不出他的臉,至少認出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的味道與眾不同,可以輕易分辨的,可是她不懷疑,連提一句和海倫公子或申璟然有關的字眼都沒有。

太過分了,他們同床共枕整整四十六天啊!

他曾做過很多設想,假設她獨身,她身邊沒有其它男人,那麼他便要給她一個天大驚喜,告訴她,「我不當世子爺、不娶公主,我決定和你坐在搖椅里白首到老。」

倘若她身邊有了其它男人,而那男人沒辦法讓她快樂的話,他就將她遠遠帶走,他雖然吃醋【不會計較,因為五年了……五年的光陰讓他明白,韓希帆對他申璟然有多重要。

倘若她有了丈夫,過得幸福快樂,他就壓制心中的情感,當個高尚的男人,在她家附近結廬定居,做她一輩子的好朋友,支持她、看顧她。

他假設過無數狀況,有些狀況讓他含上蜜糖,有些狀況讓他心痛到快死掉,卻怎麼都沒想到,結論竟是她認不出他!

不,更正確的說法是,她完全不記得他這號人物。

如果你是個男人,是個自尊心比天還高的男人,怎麼能夠忍受這種污辱,那是比用嬰兒肥形容他更嚴重一百倍啊。

「不,我喜歡,非常喜歡,我想請問你是在哪邊采的,很遙遠嗎?是路邊長出來的,還是人家府里種的?」

希帆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她就是想要那株茉莉,彷佛有了它,她便能回到過去,回到濃濃的記憶里。

「那是我朋友府上種的,離這里……」他上下掃了她兩眼,道︰「依你的腳程,約莫兩個時辰路程。」

那個朋友不是別人,是他本人申璟然,他在青湖有個房子,不是為了落腳,而是為了等待一個渺茫的希望,希望有一天,她突然想起兩人之間的戲言,跑到青湖開鋪子,那麼不管多久遠,他們都能再見上一面。

「你的朋友願意割愛嗎?」

他不答反問︰「你想要?為什麼?我不知道他肯不肯割愛,不過我知道附近有個花市,我可以陪你去逛逛,也許可以在那里找到。」

如果她願意和自己出門,那麼再遠、再麻煩,他都會讓人到花市去賣茉莉花,她對自己的全然陌生讓他挫折不已,只能試著重新喚起她的熟悉。

可惜她反對,「我不要逛花市,我只想要你朋友的茉莉花。」

第十七章記憶深處的香氣(2)

「為什麼非要茉莉花不可?」璟然追問。

他告訴自己,只要她給的答案和海倫公子沾上一點點邊,他就立刻坦承自己的身分。

她回答,「它會讓我想起故人。」

心,突然鼓噪起來,她指的故人是他嗎?她是想他、念他的、在乎他的,她沒忘記過他,只是自己變化太大,他瘦了黑了丑了老了,上回劉先生見到他,不也說就算他站在皇上面前,皇上也認不出他。

沒錯,就是這樣。

希帆一句話,就讓他開始替她找理由,這一找,找得自己身心舒泰、通體歡暢。

「方便知道你那位故人是……」海倫、海倫、海倫,他的心帶著強烈的節奏,大喊相同兩個字,深情凝眸,期待她嘴里吐出他想要的名字。

「是我母親。」她不好說出海倫公子,只好說自家老媽。

可她沒說謊,對茉莉花的喜愛是從小起的頭,只是對它香味的深刻,緣自一個男人溫暖的懷抱。

她不願意思念他,思念太辛苦,她想用花香來取代,但願每回想起他,只有甜甜的幸福感,遺忘他傷人的話。

她是個寬懷的女人,向來都是。

希帆沒想到,自己的說一半、藏一半,在不知不覺間又砍了他一刀。

悶悶地痛著,受傷的動物會反擊,受傷的他也不想讓她好過,于是他硬了脖子說︰「我朋友對茉莉花愛逾性命,無論如何都不會轉讓!」

丟下話,轉開頭,繞過她離開,他不願意被她臉上的失望影響。

希帆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生氣,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時,霎時覺得……他好像海倫公子……

不!猛地搖頭,她瘋了,海倫公子的背至少是他的一倍半寬,兩人相像?她應該把腦袋剖開洗一洗。

她握緊拳頭,對自己低喊︰Stop!韓希帆,停止在他身上尋找海倫公子的痕跡,他不是海倫公子,他是江倫,雖然只差一個字,但他們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希帆下樓,問子晨,「小憫去哪里?」

她一問,子晨滿臉神秘,似笑非笑的說︰「小憫在院子里呢。」

「在院子里?」

她還以為他又窩到子京屋里偷看書。

這孩子也不知道懂或不懂,老拿著四書五經背,她真怕那種教條式文學把小憫的腦子給弄僵了,不準他讀,他便假裝到子京屋里,藉玩耍之名行背書之實,他是個怪小孩,絕對是!

「嗯,江爺在後院教小憫練功夫呢。」

「練功夫?怎麼可能!」

小憫是風多吹兩下、覺少睡半個時辰就要鬧頭痛的,他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他的懶是出了名號的,要不她也想逼他運動調身體。

練功夫?不可能!

「厲害吧,光是這一點啊,我就衷心佩服江爺了。」

「怎麼一回事?」

「就早上啊,江爺采茉莉花回來,小憫見著樂了,也嚷嚷著說要去采花送給娘,江爺可惡著呢,居然嘲笑小憫的身子板兒,說他風吹兩下就倒,那花兒在很遠的地方,怕小憫還沒走到,人就先暈了。」

諷刺孩子?要不得!希帆皺眉問︰「然後呢?」

「小憫最不服輸,一把抓起江爺就往外走,非要證明自己能夠走這一段路似的。江爺竟也任由小憫拉著往外,哥哥不放心跟著出去,果然小憫走沒多久就滿頭大汗,腿酸得走不動了,哥哥想把小憫抱回來,卻被江爺阻下,小憫不認輸,咬著牙,一面揮汗一面走,哥哥說,小憫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呢。」

是啊,她清楚自家兒子,那脾氣也不曉得是學誰的,什麼都吞,就是不吞輸,要逼他臣服?很簡單,使個激將法就行,柔弱的身子卻配上一副巨人的靈魂,她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他。

「所以小憫摘到花了?」

「哪能啊,那路程遠得很。不過江爺總算良心發現,一把抱起小憫,施展輕功像鳥兒似的一竄一飛,就飛得看不見了。哥哥心急火燎的,追不到人只好趕緊跑回來,拿一把斧頭劈開江爺的房間。」

「做什麼劈人家房門。」

「要看看他的行李在不在啊,萬一他是專門偷孩子的壞人,把小憫給拐跑了,可怎麼辦?幸好江爺的包袱還在,哥哥打開包袱,看見里面有好多銀票,偷偷算了算,有好幾萬兩呢,這才放下心,幾萬兩,連咱們鋪子都能買下了,應該不會拐走小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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