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煙華 第15頁

「是嗎?那就帶上我吧。」琉西斐發出深覺有趣的笑聲。

露克瑞希一驚,再次看向一旁的琉西斐。後者必定足了解她此刻的擔憂和想法,仿若安慰般地摟住她的肩。

「琉瑟恩是波吉亞帝國覆滅前最燦爛迷人的煙花,而我將是點燃煙花之人。」

「說得不錯呢。」琉瑟恩被變化萬千的火光照得妖媚異常,痴痴地笑個不停,「露克瑞希,你來做我和琉西斐的見證吧,見證我們比煙花更為絢爛奪目的糜爛生命。」

心狠狠地被刺痛了,不知為什麼,腦海里琉瑟恩的臉和埃爾的臉重疊在一起,妖艷且悲傷。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也沒有了火藥爆開的聲響,煙花終于散盡。他們三人置身于高處的黑暗,風吹衣袂飄,她竟欲哭無淚。

第五章

和雅科波騎馬從醫院回到綠翡翠莊園已是黃昏吋分,埃爾的病情一天比一天穩定,這令露克瑞希減輕了不少壓力。心情愉快地和擔任自己護衛之職的青年聊著近來的新聞,她快步走進客廳。

「留下來一起進餐吧?」見侍女已經在準備晚飯,她邀請道。

「謝謝您的美意,但我還是得先走了。」雅科波拘謹地推辭道。

知道他肯定在為上次琉西斐出現的事情耿耿于懷,她也不勉強。

「啊,那麼明天見了。」

「明天見,祝您今晚也過得愉快。」吻了她伸出的手,向來嚴肅的貴族青年露出和善明朗的笑容,行禮後轉身離去。

才學會騎馬的自己果然太過逞強了,現在她只覺得渾身酸痛。料想著明天一定會更淒慘,她皺著眉重重地嘆息一聲.

「夫人,要開飯嗎?」擺好餐具的侍女走過來詢問她的意思,注意到窗外仍微微發亮的天空,她搖搖頭。

「可以先幫我倒杯水嗎?晚餐請稍稍延遲。」

「是殿下要來嗎?」侍女的興奮稍嫌無禮,然而露克瑞希僅僅一愣,什麼都沒說。

這個時候琉西斐是不會來綠翡翠莊園的,依照他平日的生活習慣,多半才剛剛起床。所有的貴族都知道,正常人每日的晚餐對琉西斐殿下來講卻是新一天的開始。夜夜笙歌的他不到日出時分是不會休息的,總會在午時過後醒來,但不起床,讓大臣和秘書們一個個等候在臥室外輪流到他的床邊匯報重要的國務。

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個被當做棋子使用的情人,沒有權力干涉琉西斐的行動安排,從一開始就意識到這一點的她自然不會對琉西斐抱有太多的幻想。可惜不得不承認的是,沒有琉西斐出現的晚餐時間,寂寞冗長得可怕,她像魚渴望水一樣恐懼著干涸的寂寞。想起下午埃爾無意間說起以前兩人住處里無人照料的幾盆花,她就毫不猶豫地起身,移動渾身酸痛的軀體。

「現在就開始晚餐吧。」

「是。」侍女雖不解主人為何改變注意,但仍手腳利索地端上食物。

隨意地咀嚼嘴里的食物,喂飽了自己的人立馬回到臥室換上自己以前的舊衣服趕著出門。一點也不願意忽視埃爾的任何一句話,想象著其明天見到花時高興的模樣,她寧可連夜就將這件事完成。

命令車夫把馬車停在貧民區的路口,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只身走回以前的破房子。近一個多月沒住人的屋子散發出一股多雨季節才有的霉濕味道,灰塵掩蓋了殘破不堪的家具.使得整幢小屋更為寒磣。埃爾最喜歡的兩盆花就在底樓的窗台上,遺憾的是因為缺乏照料已經枯萎。花朵盡數凋零,毫無生氣的花枝光禿禿的,甚至是一片葉子也未能挽留住。月光慘淡地照射在尚存的枝桿上,令人看了就覺不忍。

「怎麼會這樣呢?」不是悲花惜月的嬌情,她只是不想埃爾知道後難過。自己究竟能為他做些什麼呢?連兩盆花都疏于照料。自己……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不斷地為金錢和生計奔走……

「再買兩盆新的吧,希望到時埃爾不要太難過。」

一股無力感滲透四肢百骸,她自言自語地端起兩盆回天乏術的植物走出屋子,打算扔到偏遠的地方。

路過在貧民區里非常有名的酒館,里面傳來十多年來極為熟悉的咒罵聲、咆哮聲、大笑聲以及桌椅杯盤的踫撞聲。夜晚的濕氣中尚浮有似乎是物體腐臭的味道,隱約也能听到哭聲和求救聲。完全是與現在自己暫時憩息之地雲泥之別的人間地獄。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相信自己和埃爾一定不會再回到這里。靠于斑駁的破牆,扔掉枯萎的花朵,她習慣性地取出煙,懶洋洋地點了火,漠然地凝望夜色中的貧民區。

這種地方……就算住蚌五十年,也不會對此有感情。貧窮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因貧窮而扭曲的人性,就和因權勢而變得丑陋的貴族一樣,令人打從心里作嘔。

什麼都沒能為埃爾做到,白白跑一趟。焦躁地抽著煙,她一時不想立刻回綠翡翠莊園。由遠而近在碎石巷子里響起感覺是非常急促接近于奔跑的重疊腳步聲,一者追一者逃。又出什麼事了嗎?司空見慣的她仍舊好奇地抬眼望去,便看到一個穿著深色外套的男子自轉角處出現。發現她站在牆邊,便停住步伐,似是猶豫一下後便解下披風扔在地上,向她沖過來。無暇躲閃,整個人都被忽然出現的男子抱了個滿懷,她掙扎之際,耳畔掠過對方的呼吸及低柔的細語。

「是我,露克瑞希,抱住我,配合一下。」

餅度的驚訝使她放棄了反抗,听出抱住自己的人是琉瑟恩,她乖乖地閉上眼楮。在另一人顫抖的唇貼上她脖子的同時,第二人追逐的沉重腳步聲傳到兩人耳中。

琉瑟恩故作驚奇地看向闖入者,但未放開懷里的女子。

追逐而來的男子在看清他的容貌時露出驚訝萬分的表情,明顯地躊躇之後,他低聲詢問︰「打擾了,請問剛剛是不是有個年輕男人走過?」

「呃?或許是吧,我只覺得有個人急匆匆地跑過身邊。」琉瑟恩冷靜地回答,並明目張膽地打量著跟蹤者。

並不是不相信,更像是抱有某種疑問,身形高大穿著雙排扣短裝的男人又看向露克瑞希,眼里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令人不解。「對不起,我也沒注意。」她冷冷地道。闖入者似捕取獵物的野獸,執著的視線使她產生抗拒感,不由得摟住身旁人的手臂。「是嗎?」失望的口氣,男人隨即發現掉在地上的披風,撿起後又走向抱在一起的兩人,「這披風是你們掉下的嗎?」

「披風?今晚你穿披風了嗎?」露克瑞希明知故問。

「沒有。已經是初夏了,干什麼還要穿這種東西。」理所當然的口吻,披風的主人微皺秀眉。

男人灼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良久後才勉強移開。

「謝謝您,殿下。」

「你認得出我?」這次的驚訝絕不虛假,被認出真實身份的人露出一絲苦笑,「我可是難得來一次貧民區啊。」

「像您這樣的容貌,無論走到哪里,大家都認得出。失禮了,我有急事,必須先走一步。」即便知道對方的身份地位高于自己,可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行禮。

匆匆出現匆匆離去,男人顯然有著下層貧民們少有的傲慢。

目送帶有危險氣息的追逐者離開,琉瑟恩放開露克瑞希,微笑的嘴角和眼眉在星月下魅惑人心。

「幸好遇到你。」

「發生什麼事了?那個男人在貧民區可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露克瑞希懷有極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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