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不哭(上) 第8頁

待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推開了門板。

視線越過了背對他的男人,落在床邊的小泵娘……是她,斐有隆愛上那位落水的姑娘。

「喂,你是誰,不是說好了……」男人話未盡,便被人一掌劈昏,以難看的姿勢趴倒在地。

「姑娘可有下人侍候?」烏玄度已退到門外,側過身不看她。

都蝶引驚魂未定地瞅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再抬眼瞅著他,兩人未免太過有緣,竟是三番兩次遭他解救。

如今再見他,卻覺得他身上妖氣沖天,一股血腥膩味催她欲嘔。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烏玄度便做了決定。「那人會昏上一段時間,不如姑娘在這兒稍候片刻,我差人到西軍都督府通報一聲。」馮家酒樓與西軍都督府相距不遠,費不了太久時間,一會差人通報一聲便成,眼前他得要去逮住那個說書人,模清他的底細。

也不等她響應,交代完了他轉身就走,然才接近梯間就聞到一股燒焦味,想起先前的燈油味,他不禁加快步伐,果然如他所料,梯間真的燒了起來,他回頭疾步如飛繞到另一頭的梯間,竟也著了火。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一直站在門口的都蝶引見他折返,步伐又快又急,像是發生什麼大事。

烏玄度瞅她一眼,淡聲道︰「通往樓下的兩個梯間都著火了,可能得麻煩姑娘暫卸男女之防,先到我四哥的雅房避一避。」說著,指向幾間房外。

「你呢?」

「我將這人一道扛過去。」烏玄度動作利落地將那昏厥的男人扛起,動作行雲流水,扛個人像是扛件被子般輕松。

都蝶引有些意外,原以為這種身上染著妖氣之人必非善類,可他卻是處處助人……是她不好,對些人事物抱持根深柢固的成見了。

苞著烏玄度進了間雅房,她瞧一個男人趴在桌面,原以為是醉了,可房里壓根沒有酒味。

烏玄度將人擱在床邊,以床帳捆綁起那人的雙手後,回頭看了眼烏玄斗,喚了他一聲,微觸他的鼻息和脈息,確定他並無大礙後,便對著她道︰「在這兒待著,我去去就回。」也不管她允不允,他徑自大步離去。

都蝶引本是想喚他的,然而看著他腳下的影子,教她狠抽口氣,嬌俏面容瞬間變得慘白,只因隨著他離去的影子竟重迭著一團又一團的黑影,繞在他的腳邊鼓噪著又像是快要幻化成形。

他快入魔了,他……還算是人嗎?

在烏玄度躍過了著火的梯間到一樓通報後,才剛燃起的火很快地控制住了,可惜,他欲尋找的說書人已隨著避災的人潮離開了酒樓。

找了酒樓的掌櫃詢問,只說人是當家的聘的,不知道那說書人家住何方,只知道其名蘇破。

就在這當頭,竟見斐澈剛好也來到馮家酒樓,他便將斐澈領上樓,把順手救的姑娘交給他,大略地說了始末。

斐澈听完後,勃然大怒,他之所以會匆匆趕來,就是自家娘子要他走這一遭的,只因原本母親和妹妹帶著表妹上馮家酒樓听戲,豈料沒一會人就回來了,他娘子眼尖地發現表妹並未跟著回府,于是不動聲色地要他趕緊前來。

哪知……他的表妹竟差點遭人非禮!

斐澈瞪著被捆綁住的男人,對著烏玄度道︰「玄度,你跟著我一道回府吧。」

「不妥,我還得送我四哥回去,我四哥莫名昏去了。」雖說他不清楚那姑娘是怎生處境,但那後宅之事,不是他一個外男該介入的。

「先暫且將他一道帶回都督府,找我家府醫診治,今日這事得到我父親跟前說清楚較妥當。」

娘子曾經對他說母親與妹妹對表妹不善,他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一瞧,他不得不信了。只是,他作夢也沒想到她們再對表妹不喜,也不至于會找個男人……簡直是荒唐,教人難以置信!

烏玄度眸底閃過一絲不耐,最終也只能允了這事。

而一直乖巧站在角落的都蝶引,目光始終落在烏玄度的腳邊,無法理解一個快要入魔的人怎能保持理性,這人真是教她搞不懂。

一行人回到西軍都督府,先差了府醫替烏玄斗診治,烏玄度則押著企圖非禮都蝶引的男子,隨著斐澈進了斐有隆的書房,將在馮家酒樓發生的事簡單說明。

斐有隆听完事情始末,整個人氣得不斷地抖顫著,然而礙于烏玄度在場,只能按捺住怒氣,勉強揚笑道︰「今兒個可真是多虧玄度了,不過親家四舅子府醫正診著,不如你先回房問問府醫狀況如何,畢竟這事听來頗有蹊蹺。」

「也好。」烏玄度清楚他要處理家務事,自個兒不方便在場,再者他也想知道四哥怎會無故昏厥。

待烏玄度離開後,斐有隆才氣得重擊案面,朝著斐澈吼道︰「你這事該要暗著處理,怎能讓玄度知曉這事!」

他一心想要烏玄度當他的女婿,如今他知道斐家後院這般不安寧,他敢要他的女兒嗎?這親事還要不要談?

「爹,我讓玄度特地走這一趟,就是為了證明今兒個發生的事,否則就怕爹會袒護妹妹和母親,要不是玄度適巧出手,真不知道表妹會落得什麼下場!」他當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揚,可這事要是不能罪證確鑿、當面對質,就會這麼揭過。「不過,我也沒讓玄度知道表妹是跟著母親和妹妹外出的。」

「先把這男人拖到後頭,差人去把你母親和妹妹都找來,還有把蝶引也找來。」好半晌,斐有隆才沉著聲吩咐。

後宅之事本不該由他來處理,可這事茲事體大,他已經三令五申再三警告了,豈料張氏還是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不一會,張氏和斐潔一道進入書房,她們還不知道東窗事發,斐潔走到斐有隆苞前請安後,便膩著聲道︰「爹,都要入春了,不知道皇上賞賜的那匹流金綾能不能給我裁件新衣裳?」

當初皇上的賞賜一送到,她一眼相中的就是那匹流金綾,那可是每年上繳十匹進宮的貢品,只有名門貴族才穿得起的貴重衣料,她就想獨佔那一匹。

斐有隆听著,不由撇唇冷笑。

斐潔一點眼色也沒有,還想欺前撒嬌央求,卻讓已看出端倪的張氏給一把拉住。

「老爺,今兒個特地把咱們母女給喚進書房,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張氏笑容端莊嫻淑,可心里已經在打鼓,她早就瞧見老爺的臉色不對,就連兒子都繃著臉,像是天快塌下來了,只有她這個沒眼色的女兒不知死活。

「我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想知道今天你和女兒干了什麼要緊事。」斐有隆笑得陰惻惻的問。

張氏心尖發顫,偷覷了兒子一眼,卻見兒子怒目對著自己,教她驀地一窒,只能勉強地揚笑道︰「哪有什麼要緊事?不就是帶著潔兒和蝶引一道上街,去酒樓听人說書解悶罷了。」

她想,這事肯定是成了,下賤的孤女肯定被玷污了清白。早想過老爺要是知曉了,必定會發雷霆之怒,可怒歸怒,又能怎地?木已成舟,除了認了,還能如何?

「去听人說書,卻將蝶引獨自丟在酒樓里?!」斐有隆驀地怒喝一聲。

張氏狠顫了下,咽了咽口水,話都還沒說,斐潔便已搶白。「爹,才不是那樣呢,那是蝶引說听得不夠過癮,想留在那兒再听會,娘怕她獨自一人不妥,還特地要了間雅房呢。」

見斐潔說起話來理直氣壯,咄咄逼人,斐澈的心幾乎要冷進骨子里,不由出言道︰「妹妹,難道你不知道瑪家酒樓的雅房不是說要就要得到的,若沒早個幾日訂房是訂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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