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
「玄度,這事對姑娘家名聲影響極大,不是你一句不介意就能解事,你要是真為蝶引好,你就不該強人所難。」斐有隆扼腕極了,可遣詞用字還是極盡委婉,不想往後雙方斷了往來。
就目前所見,烏玄度雖在浪尖風頭上,但只要他成事,必定受皇上重用,前途不可限量,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打算招他為婿,可偏偏女兒的私德惡名被烏玄度知曉了,這門親事也真是不用再談,可糟的是他竟看上了蝶引……
不管怎樣,他都要與烏玄度交好,不能因為親事而壞了兩家交情。
「對方是誰?」他問。
斐有隆簡直傻眼,不敢相信他竟追問不休。「他日蝶引出閣時,你就知曉了。」前兩日他便听聞禮部官員正打算聯名其他文官奏請皇上選秀,他就等著好消息,絕不讓這大好機會給跑了,更不會讓烏玄度壞了這事。
烏玄度幽深不見底的黑眸直盯著斐有隆,一旁的斐澈連忙往他肩頭一勾,邊說邊將他往外頭拉。「走走走,廚房應該都準備好了,咱們今晚就好好喝一杯,要是醉了就留下來住一晚,就這麼說定了。」
別鬧了,再說下去可真要壞了兩家交情了!
正當斐澈將烏玄度拉出書房,守在書房外的一名婆子,隨即快步離開,直朝主屋西邊的湘紅院而去。
守在屋外的丫鬟見婆子到來,隨即進內稟報,卷起了簾子讓婆子入內。
「那車夫全都招了?!」斐潔聞言,氣得摔了手上的瓷杯,不住地在屋里來回走,就怕一會爹就會派人將她給押進家廟和母親一起抄佛經。「然後呢,可有听見我爹說要怎麼對付我?」
「二姑娘,有外男在,老爺怎會說?倒是那位提督大人對表姑娘有意,但老爺硬是說表姑娘有了婚配拒絕了他,後來還是大爺將提督大人拉走,省得傷了兩家和氣。」林婆子是張氏陪房之一,是留在府里讓斐潔當耳目的。
「對都蝶引有興趣?」斐潔定住了腳步,細細地嚼著這話。「要是能讓兩人湊成雙,這不是皆大歡喜?」
一來,都蝶引無法進宮,她也就能頂替她,二來,都蝶引要是出閣了,爹就再也不會為了她而責罰她了!
她得想個法子將他倆湊在一塊,說不準提督大人日後還會感謝她呢。
「二姑娘,不如這樣吧,下個月初二便是老太君七十整壽,二姑娘不如給老太君寫封信,讓老太君差大老爺寫封帖子來,明言要夫人帶二姑娘去賀壽,一方面說想見見表姑娘,將表姑娘也給一並帶去,到時候大姑娘必定也會帶著大姑爺前往,大姑爺是提督大人的親嫡兄,要想帶上提督大人,明正言順得很,屆時讓兩人踫踫頭,壓根不難。」林婆子腦袋精明,一會就想出法子。
由于夫人身邊的羅嬤嬤和許嬤嬤都被逐出府了,她自然想趁此機會立下大功,往後好站穩夫人身邊的位置。
斐潔聞言,不由喜笑顏開。「好,我這就寫信。」
她正苦無機會將母親從家廟里救出,沒想到這就有兩全其美的好法子了。母親是老太君最疼愛的麼女,而身為京衛指揮使的大舅更是對母親諸多嬌寵,她先前就想找機會向老太君求救,眼前正巧是絕佳時機。
攀香院,瑞春剛端了晚膳來,彌冬開了窗,讓夜風送進一屋子晚香玉的香味。
「把窗關上吧,味太濃了。」坐在榻邊的都蝶引撫著頭低聲吩咐著。
彌冬趕忙關了窗,和瑞春一道布著菜,卻見都蝶引依舊撫著額,以指輕按著。
「表姑娘今兒個是不是撞著頭了?」事發之後,她雖然有仔細地將都蝶引的臉和手腳都看過一遍,但難保不會晚一點才顯現瘀痕。
「沒,只是頭有點犯疼。」也許該說,今兒個又遇見他了,教她頭疼得緊。
「奴婢給表姑娘按一按吧。」
「不用了,你們下去歇著吧。」
「表姑娘今兒個受到驚嚇,還是讓咱們先留在屋里侍候吧。」瑞春端了湯遞上。「大女乃女乃吩咐蔚房給表姑娘煲了湯,嘗嘗吧。」
都蝶引不語,接過湯輕啜著。
「提督大人真是英偉高大,那時我怎麼也拉不住那匹馬,便見一匹駿馬從對向疾如星火般地竄來,我原以為要撞上了,豈料竟是提督大人趕來,很快制伏了馬,這才沒釀起災禍,要不真那樣直挺挺地撞過去,可不知道要傷到多少人。」彌冬說時還心有余俘,可面上更多的是對烏玄度的景仰。
「說到這事……表姑娘,方才奴婢去廚房時听廚房的人說提督大人向老爺提親,說是對表姑娘有意呢。」瑞春壓低音量說著。她們曾听主子提起提督大人對表姑娘上心,她們自然都樂觀其成,可這事莫名地流傳出來,就怕表姑娘若真有婚約,這流言會損及她的聲譽。
都蝶引端湯的手顫了下,隨即疲憊地將碗擱下。「你們先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彌冬和瑞春對看了眼,乖巧地先退到房外。
都蝶引閉上了眼,暗惱這一世為何恁地不平順,彷佛冥冥之中有什麼在作祟,硬是要將他倆給綁在一塊,要不這緣分也太古怪了。
而那人心思恁地深沉,必定是察覺了斐家後宅不寧,所以明知舅舅不會答允婚事,依舊道出心意,為的是讓後宅的人讓這心意流傳出去,故意要壞她名聲,最終非他不嫁不可。
她平安地度過了前四世,四世皆未出閣,那是因為沒有因緣就沒有姻緣,可這一世變量為何如此之多?
第五章 暗潮洶涌的壽宴(1)
三月初二了,張家老太君七十整壽,雖說是大壽,但張家並未鋪張,只邀請了幾房親戚和姻親。
老太君出身越國公府,嫁給了當年的鎮朝侯,雖說爵位只到老侯爺那一代,但顯赫身分也足夠庇蔭幾房子孫,如今張家人才輩出,在朝中任官職者不少,眼下就以老太君的大兒子官職最高,是個正二品的京衛指揮使。
晌午過後,不少馬車來到張府,一時擠了水泄不通。
「表妹,一會拜見了老太君之後,你就待在我身邊。」下馬車之前,劉氏一如往常婉約低柔地開口囑咐著。
「多謝表嫂。」都蝶引由衷感激著,因她也清楚今兒個這場宴肯定是場鴻門宴。
她被舅舅帶進都督府多年,雖也曾見張家女眷來訪,但通常張氏不會要她過去見客,可如今張家老太君過壽,老太君卻點名了要見她……這其中緣故,還真是不用多說。
尤其,因為老太君過壽,所以舅舅特地允了在家廟的舅母回府,讓舅母帶著表妹前來祝壽,因此自己能做的就是靠劉氏近一點。
忖著,才下了馬車,便見斐潔挽著張氏從前面那輛馬車下來,側著臉朝她笑著,不像尋釁,倒像有幾分憐憫。
都蝶引不禁微揚秀眉,想不透這笑意藏著什麼含意。但既想不透也不再細想,跟著劉氏走在張氏後頭。
由于男女分席,于是男女賓客進了穿堂,便各自往堂地中央的插屏左右兩側走,很快就見到一個婦人迎面而來,年近半百卻是保養得宜,一襲桃色纏枝月季襦衫裙,搭了件精繡的狐帔子。
斐潔快步向前,嬌軟地喊了聲,「舅母,怎麼一段時日不見,舅母愈加地回春了?」
「你這孩子嘴這麼甜,一路吃著糖來的不成?」婦人杜氏是老太君的大媳婦,正是家中掌管中饋的,就見她嘴笑著,笑意卻不達眸底,往前幾步熱絡地挽著張氏的手噓寒問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