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約會女孩 第1頁

幸福的選擇權蔡小雀

愛情,等同于幸福嗎?

在很久很久以前,當少女的夢想里只有鳥語花香、音樂曼妙,還有騎著白馬而來的王子時,愛情,幾乎是幸福的另一個名詞。

可是時光荏苒,歲月流逝,少女漸漸大了,世界也從單純的七彩,變成了各種復雜的顏色,有時金光閃爍,有時綠意盎然,有時是藍天,有時卻只是層層迭迭、看不出是黑是白的灰……

于是少女們知道,生活多了很多不同的選擇,不見得每一條路都能通往幸福,而在愛情的岔路上,有時只是一個錯步、一個轉彎,一切又變了樣。

有時,會開始想念過去,那些瓊瑤阿姨羅織的愛情神話里,雖也有苦有悲、有現實有虛幻,可那時候的人們渴望的愛是多麼地純粹、熱烈。

于是有了含煙山莊里的霈文與含煙、雲帆與紫菱的一簾幽夢、皓禎和吟霜的梅花烙訂情、爾康和紫薇的山無稜、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有時,會盼望真正了解那些亦舒阿姨筆下多情卻又理智的纏綿傳奇,窺見都會里女子對愛的渴望、空虛、勇敢或迷惘。

如向《我的前半生》里尋回自我的子君、《玫瑰的故事》里顛倒眾生的黃玫瑰,在愛與恨、物與欲中徘徊輾轉拉扯的喜寶,《朝花夕拾》里匆匆瞥見了愛情原來的模樣,只此一眼,卻已是刻骨銘心,跨越數個世紀戀戀不忘的陸宜……

我向往當時的愛情,那幾乎是一輩子的事,可是現在,往往更常見到的是,花方初綻香未褪,蝶已展翅自飛遠。

仿佛我們的愛情,我們的香氣,我們的靈魂,還依依眷戀著那份熱度與滋味,可是窗外早已天光大亮,所有夢里繾綣的美好再怎麼不舍,也只能消失在空氣中。

等待,或者終有時日,夢還再續。

可幸福,幾乎又成了另一種模樣,它有時像是不需要太多的愛,只要溫暖多那麼一點點、關懷多那麼一點點、牽掛再多那麼一點點,然後,就可以找到牽絆住兩個人的理由,藉此,漸漸走向幸福的可能。

如果是你,會選擇堅守那份燃燒靈魂的偉大愛情,還是人生中那小小的、暖暖的、可靠的幸福呢?

楔子

她又回到了那一天。

站在SOGO百貨的咕咕鐘底下,看著四周人來人往。

漸漸地,暮色完全消失,黑夜降臨,四處亮起的燈海,理直氣壯地取代了自然的天光。

時間一點點地在眼前流逝,背後的咕咕鐘卻不知又第幾次響起,帶著歡快單純可愛的音樂,歌頌著世界無比奇妙美好。

然後,明亮燦爛的燈又一盞一盞地熄滅了,人潮變得稀落、清冷。

她還是固執地佇守在原地。

……一定,會來的。

第1章(1)

砰地一聲巨響!

花小姜從床上重重摔到床下,跌得她眼冒金星、七葷八素。

「見鬼了……」她疼得齜牙咧嘴,邊揉著邊掙扎爬回床上。

要死了,無緣無故的作什麼惡夢?

她甩了甩頭,渴睡地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山里,摟緊了被子,迫不及待再和周公大戰三百回,怎知天殺的手機鈴聲瞬間大作,彷佛幸災樂禍地叫個不休。

她咒罵了幾句連建築工人听了都會臉紅的粗話,粗魯地抓過手機,「喂?!」

「你昨天有看官網上瘋狂涌進的抗議留言嗎?」

「啥?」她遲鈍的腦細胞反應慢了好幾拍。

「網友們都快瘋了,譙聲震天。」

「嗯,哦,那還好啊……」她強捺下打呵欠的沖動,听著導演在電話那頭幾近抓狂的抱怨,心不在焉地應著,眨眨酸澀干涸的眼楮,暗自盤算著是不是該再去眼科一趟,多拿幾瓶治療眼壓過高和干眼癥的藥水。

嘖,真不曉得導演窮緊張個什麼勁兒?

臂眾越抗議,收視率越高,這不一直是台灣八點檔最離奇吊詭不思議的「正常現象」嗎?

「他們都罵不該讓那個壞女人龐玉蓮奇跡痊愈,再繼續使壞下去,不然這世上還有天理嗎?」導演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快崩潰了。

「我說關導!」花小姜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檔戲本來預計到八十集就大結局的,是節目部說收視率太好,副總下了指示,要我們一路拉長到現在的兩百零三集,並且目標上看三百集,不然按照原本計劃,龐玉蓮在第七十五集就已經得到報應,死到不能再死了。」

導演一時語塞,半晌後才道︰「嗯,我也知道辛苦你了。可是網友群情激憤,都說要是龐玉蓮這次還沒死成,就要集體罷看轉台。你想我們現在和友台殺紅了眼,好不容易才領先一點多的收視率,萬一要是這個這個,那我們一定會那個那個……」

她听著導演又在那頭叭啦叭啦的說著廣告量、收視率調查等等,突突疼痛的眼壓已經全面升高為強烈的偏頭痛了。

「嗯,對,有道理,雖說ON檔戲壓力大,時間又緊迫,但我們八點檔還是應該做出質感,具有是非觀念和道德倫理,並肩負起社會責任。」她伸手模索著床頭櫃,拿了顆止痛藥直接吞下去,隨即一本正經道︰「身為團隊的一分子,我這個編劇當然應該唯導演馬首是瞻,這樣吧,那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絕對沒有第二句話!」

導演聞言大喜,「太好了!」

「那請問導演,」花小姜的聲音甜到不行,「龐玉蓮死了以後,誰要當壞人?」

電話那頭倏地陷入尷尬的沉默。

她很「善良」地耐心等著,一方面等止痛藥滑進胃里進行消化,一方面等電話那端的導演從嗯嗯啊啊的干笑中找回聲音。

「呃,其實……網友的意見我們是應該多多少少參考一下,不過也用不著因為這樣就嚴重影響、偏離我們戲原本的主軸嘛,你說是吧?」導演有些訕然的問道。

「導演英明。」她嘴角微微牽扯了下。

反正從進入這一行開始,她就已經被迫習慣了一開始設定好的劇本和主軸,一定會遇到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最後被「嚴重影響、偏離軌道」到十萬八千里遠,然後出現了「張飛打岳飛」的時空錯步大亂斗。

唉,想當年剛出道時,她可也是個讀紅樓、啃三國,寫言情小說的文藝女青年呢!

就在花小姜內心默默哀悼自己被埋沒的文學才華時,電話那頭的導演在三兩句話間,便已自我合理化的解釋和交代完畢了。

「……不要緊,戲劇沖擊性是一定要的,我支持你,你繼續努力,加油!」最後導演還不忘擺出架子,口吻權威地催稿,「記得今晚一定要把第兩百零七、兩百零八集的劇本寫完傳給我,知道嗎?存檔已經沒多少了——」

「了解,明白,拜拜。」她迫不及待切斷通話,免得下一句「屁啦,話都是你們在說」管不住沖口而出。

花小姜隨意把手機甩在一旁,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拖著疲憊的身體往書房方向走去。

「我○○你個××……」她邊走還不忘邊造口業。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成了這麼沒氣質沒口德又脾氣暴躁、尖酸刻薄的機車編劇的?

夢里那些支離破碎的影像,再度陰魂不散地浮現腦海。

她有些麻痹地緩緩坐進椅子,視而不見地盯著保持在休眠狀態中的電腦螢幕。

因為啊,花小姜,你就是個不折不扣、蠢到極點的傻子。

這些年來,她筆下編寫了無數角色的命運和悲歡,可以讓身陷絕處的人奇跡獲救,可以讓所有遺憾的錯過再度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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