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拿命來博……像你這樣的病人我看多。」老醫生沒有表情地回頭繼續看桌上的病歷表。「你關懷的人是指外頭的那一對父子?」
「嗯!」白天羽微笑。「幫我一個忙好嗎?」
「要我別告訴他們?」
「你都知道了?」
「隨變想也能猜到,你有沒有想過隱瞞可能會帶給他們更大的傷害?」
搖搖頭。「不會的,因為我的情況不同……過一陣子我就會從他們的身邊離開,他們不會曉得,我永遠都不會讓他沒知道。」這就是他什麼都不說的原因,留下太多的痕跡就成不了過客。
「看來你已經做好了安排,我不會告訴他們的,順便請你的主治醫生過來吧!他對你的身體狀況比我有經驗,對你比較好。」
白天羽將羅杰在聖慈醫院的聯絡方式告訴醫生,可以想見到時候必定會惹來一頓好罵。
「羅杰?不會是那個心髒遺傳科的權威吧?」
白天羽點點頭。「您認識他?」
「當然,那就像問一個學音樂的人認不認識貝多芬是同樣的道理,我听說羅杰是為了一個病人特地留在台灣,那個病人大概就是你吧?」
「是的,很對不起他。」畢竟羅杰祖國的醫藥環境比台灣好很多,在這里可以說是委屈了。
「我倒不這麼覺得,換成是我的話我也會選擇為你這麼病人留在台灣,你以為像你這樣的病人很常見嗎?」不管于情于理,這個長得異常漂亮的年輕人都是一個好病人。
「謝謝你。」
「沒什麼好謝的,那是實話,你再多休息一會兒,我去跟外頭那父子倆溝通一下。」說著突然對自己笑了一下。「等一下听我那一番解釋,說不定會被那兩個人認為是庸醫一個。」
白天羽聞言也忍不住一笑,曉得醫生答應他不會對岳震宇他們說明他現在的情況。
真是難為醫生了。
「醫生,天羽他怎麼樣了。」瞧見醫生從診療室出來,岳震宇馬上迎了上去,岳晨宇緊抓著父親的手一起走過去。
「先讓他休息一下,我等一下會在跟他的主治醫生溝通一次確定。」
醫生仔細看這這一大一小,可以輕易感覺到兩個人對里頭人的關心。不過他實在是猜不太出來這三個人之間的關系,光看小的會以為兩個大人是一對夫婦,這孩子模樣活像是兩個人的綜合版,不過里頭的病人是男的,男人跟男人當然不可能生得了小孩。或者是姻親關系也有可能,但是會有誰會對自己的小舅子露出這樣心慌難抑以及一份像是情人的感情嗎?
算了,這些都不關他的事。
「可以告訴我他的病情到底是如何嗎?」天羽不肯對他說,那至少可以從醫生這里得到答案吧?
「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同樣的事情他做過不知多少次,該如何舍取他很清楚。
「他只跟我說過他的心肺功能有問題,其它的什麼都沒跟我說。」想到這里岳震宇懊惱不已,不敢想象若是因為他的不明病況而導致急救不及的話他該怎麼辦?
看見他身體突然一陣顫抖,老醫師很了解地同情他的處境,不會有任能夠忍受自己在意的人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死的。
「因為我們還沒進一步作檢查的原因,所以我也只清楚他的心髒太過于衰弱,無法應付稍微激烈一點的行為,還有他的左肺部有雜音,我想如果沒錯的話,可能是肺葉上……」
「葉醫生,有一位羅杰醫生打電話給您。」一個護士從診療室里頭向他揮手。
這麼快?
「我先去接個電話,等一下再跟你們多做說明,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他,他現在已經沒事只是會有點疲累,剛剛他有醒來一下子或許已經又睡著了也不一定。不過千萬記得一件事,以後不要再讓他隨意行動,他的身體只適合躺在床上好好修養,不適合出門,那很容易引起粘膜感染及心髒衰竭。」病況不可以明說,勸戒的話他一句都不會少,通常能夠阻止病人做出傻事的,也只有他們心里頭記掛的人而已,因為那正是他們會做出傻事的原因。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岳震宇點點頭,在醫師離去之後立刻帶著兒子到診療室附設的病床隔間,白天羽正躺在哪里。
如醫生所說,他睡著了。
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身手撫向他蒼白的臉頰。听醫生剛剛說的話,即使並不很清楚,他也明白帶他出門是一件傻事,為什麼他不跟他說清楚呢?是怕他擔心?還是有其它的原因存在?
「天羽沒事了嗎?」岳晨宇坐上父親的大腿,學他同樣伸出小手很輕很輕地模模白天羽的臉頰,兩顆眼珠子又慢慢凝聚淚水。
以前媽媽去世的時候,他什麼都不曉得,只知道媽媽再也不會回來,所以哭得滿臉都是淚水。可是現在他不一樣了,雖然還不是大人,可是他曉得死掉是怎麼一回事,他曉得什麼事叫做難過……結果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他沒事了,現在沒事了。」縮回手抽起一旁的面紙,輕輕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別哭,現在天羽沒事,所以別哭。」才多少的時間而已?躺在床上憔悴蒼白的人兒已經將兒子的心抓得這樣牢固………連他都難以制止心中的酸液蔓延,疼的心仿佛糾結在一起一樣難受。
「我不哭,所以爸爸也別難過。」岳晨宇拍拍父親的胸膛,說不哭,其實眼淚還是一直掉個不停。
「我知道,我們都不難過,因為天羽會沒事的。」將孩子僅僅抱在胸前,從軟軟小小的身子給自己找一份安慰。
老醫師仔細听著話筒另一邊的聲音點點頭。「你的意思是等一下就會派人過來接他?」
(是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先跟他說一聲。)
「我知道了,那……那一對父子怎麼辦?」如果病人就這麼突然不見了,必定是會感到驚慌不已吧!
(你跟他們說為了天羽的身體,所以我帶他回去坐完善的治療,而且我想天羽一定會告訴你該怎麼做的,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傷到那兩個人的心了。)
「我想我懂了。」拿筆在一旁的紙上抄下一切該注意的事項。
(那就麻煩你了,真是對不起,想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不會!不會!哪我等著你的人過來。」
(好的,我也會一起過去的。)
倆人又是一陣仔細的對話後醫生才掛上話筒。「請診療室那兩個病人的家屬稍作回避一下。」看著手中抄下的東西一邊對護士吩咐。
「你是說那一對父子?他們好象才剛剛睡著而已。」
「是嗎?那正好,讓他們繼續睡。」才在苦惱怎麼讓白天羽離開而不驚動倆人,沒想到事情已經完美解決。
小力拍醒睡著的白天羽,小心扶他到另外一間病房躺下。「我已經跟你的主治醫生聊過了,他說就算把你弄昏也要帶你回醫院做治療。」看來那位羅杰醫生的手段跟他同樣強硬。
白天羽苦笑。
看來他是沒有多的時間再繼續陪伴他們兩個了。「請問您這里有紙跟筆嗎?」我想寫封信給他們兩個。
至少不該讓他的離去使兩人無所是從。
「有。」將紙筆遞給他後先到外頭去替病人看病並等待羅杰來到。
白天羽想了一下,很快地在紙上寫了幾句話,然而寫到一半他便猶豫了,筆停在半空中良久。
讓他再看他們一眼,好好的看他們一眼。
拿著紙筆撐著疲累的身體來到診療室選了一個位置坐下,正在幫病人看病的老醫師不禁對他搖搖頭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