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南方人,穿的竟是北方的衣裳。」沙某人知道其中必定大有文章。「蘭陵公王嫁到北方的燕國,衣飾……應已入境隨俗了。」
「大哥,或許他們像我們一樣,出門在外必須做些掩飾。」
「太巧了,蘭陵公主這事也剛好發生。」教人無法不作聯想。「蘭陵公主?燕國皇後?妙歌?」
阿丘再報︰「打探到一個消息,救走公主的蘭陵男子,受的傷在肩背處,而他的胸口有舊傷。」
「大夫檢查過瘋人的傷勢,與你打听到的相符。」種種巧合只有一個可能--他遇見了傳說中的人!
「大哥,我們該如何處置她?」阿丘惶然。
「妙歌不可能是我妹妹了。看她的嬌蠻樣,早知她身分非比尋常,沒想到竟有這麼大的來頭。」沙某人的語氣像是有萬千感慨。
「大哥,別難過了。」阿丘安慰道。
沙某人笑了笑,如釋重負。「傳說蘭陵公主美貌無雙,諸國君主無不渴求。留著這樣一個傳奇女子在我雷城,應會在世間掀起新的波瀾!」
話說完,沙某人眼里重燃焰火,無比活躍。
一早忙完了城中事務,沙某人托著一盤從南方幾經輾轉,好不容易運入雷城的新鮮荔枝,走向妙歌的住處,心底想著,那嬌貴又驕傲的小泵娘肯定喜歡。
他未曾見過妙歌驚喜的表情,思及此,沙某人有些不甘願的黯了眼色。
「哪有這種說法,妙歌姑娘!」
「你呀,見識太少!」
房中傳出陣陣和樂的談笑聲,明顯有男有女。
沙某人的腳步頓了頓。他縱目觀望,妙歌的居室門戶全開,大敞的窗欞內,有兩道面對面的身影。
沙某人皺起雙眉走向窗口。妙歌正與膳房的僕人說笑,俏麗的臉兒光彩動人。
「有什麼好笑的,也讓我樂一樂吧?」他沉聲,打斷沒他參與的交談。
妙歌閑聲轉頭。「是你呀?你怎麼來了?」如花笑臉立時收起。
每回見他總會動氣,不見他,又時常想起……矛盾的心情,混亂得難以安適。
「我來檢查妳可有準備今天的午膳。」沙某人因妙歌收起笑顏,心情低落了幾分。他不悅地遺退僕人︰「沒我的允許,不得擅自接近此處!」
妙歌瞧他面色不善,再看冷汗直流的男僕,不禁質問︰「我跟他在商量午膳的菜色,你有何意見?」
「沒意見。」沙某人親切一笑,在僕人退下的同時,他伸手擰擰妙歌的臉頰。
「嗚-你敢對我不規矩!」妙歌發疼地舉起拳頭,正想打他,不意看見他雙眸內的濃厚情思……
她心房緊窒,失去了勇氣,迅速移開目光,不敢正視沙某人。同時她也發現他手中捧著的東西。
「送我的麼?」荔枝是南方獨有的產物……妙歌臉兒泛紅;不知沙某人如何取得如此珍貴的水果,然而他的心意令她緊張的心立時放松了。
「做夢。」沙某人口是心非道。「那是專門送給妳家風美人的,沒妳的份!」
妙歌害羞的臉兒遽然冰冷。「你給他,他也會給我!」
「妳不配吃。」沙某人拍開妙歌欲搶的手。
妙歌活像被砍了-刀,難受極了。她咬了咬小嘴,雙眼瞠到極限,眼眶內蘊滿委屈的水光,可憐動人。
沙某人霎時亂了心弦,開口︰「賞妳一顆沒問題,對我笑一個就好。」語調不自覺變得柔軟。
「做夢!」妙歌忍不住揮拳而上,朝他下巴攻擊。「我不配?你才不配呢!」
即使她只是侍女,也是主子最疼愛的侍女;只要主子重視她,她就當自己是世上最有價值的人,能夠令她的地位升高降低的只有她的主子--懷陵風。
「別撒潑!」沙某人放開手里的果盤,扣住妙歌的雙手。
「城主有什麼了不起!」妙歌像是受了傷,非得拼命反擊,傷口才不會痛。
他居然說她不配……她從未在意過自己身分低下,她也知道侍女並不高貴……可是他說的話,卻令她異常難過。
「城主是沒什麼了不起,可惜妳在我雷城,一切都得听我的!」沙某人箝住妙歌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就算她是蘭陵公主,是燕國皇後,在他的地盤上照樣得俯首稱臣!
沙某人雖承認妙歌的身分,心里仍有猶疑。
妙歌與小風和諸國追尋的蘭陵兩人相似,然而他不願,不願她是蘭陵公主,不願她當過燕國皇後──讓燕王寵愛過!
「你捏疼我了!」妙歌痛叫。沙某人的力道陡然加強了好幾倍。
他目光深沉地凝視她,不願她已是別人的妻。
「放手、放手啊!」妙歌踢他的腳。
沙某人忽然笑了,瞬息之間,心中下了決心!
哪怕她是燕的皇後,是踫不得的麻煩,他依然……要將她牢牢的握在手里!
「你到底怎麼了?」妙歌感覺他的目光變得深邃,她逐漸忘了反抗,只想了解他復雜的心思。
沙某人笑道︰「我發現妳又矮又小……」
一語如刀,正捅進她的傷心處──妙歌岔氣!
「關你什麼──」這人懂不懂禮貌啊?!
「我話沒說完,妳不要插嘴!」沙某人抬起她的臉。
「放開我啦!」妙歌踮起腳尖,嘴唇湊巧擦過沙某人的下顎。
「呃?」她呆了呆。
沙某人緩緩地握住她縴細的脖頸,拇指按住她的唇瓣。
「我發現妳──」他蓄意壓低嗓音,吹氣似的把話語吐在她耳里。「妳又矮又小又好可愛……」
妙歌雙腳失去了支撐之力,跌在地上。「你!」
沙某人實時抱住她的腰,欣賞她瞬間染紅的芙顏,開心大笑。「妙歌,妳喜歡這兒麼?」
「不喜歡!」她賭氣地說。
「為何?」沙某人還是一臉的笑。
「你言辭古怪,行為不端!」總是打亂她的心情。
「那是妳尚未習慣我,或者──」沙某人扶正她的臉,裝出滿面憂郁問︰「妳討厭我?」
「不討厭。」妙歌答得肯定且快速。
他的憂郁立時消散。「我就知道!」
這人在戲弄她?!妙歌嘔氣地閉緊雙唇。
「妳可願,長留在雷城?」沙某人突兀地問。
妙歌剛剛抿直的唇歪向一邊,漸漸張成一個圓。
「你在說笑?」她躲避著他噬人的目光。「你明知我急需趕回燕國。」
她要回燕國……回去做什麼?見燕王?回燕王身邊?沙某人陰郁了臉。
「再說,我留在雷城有何用?」妙歌追問。
「妳是沒用,可我想成天看著妳噘嘴發火的模樣,每回見妳嬌蠻的臉蛋,我總是……」忘情的話未說完,沙某人驚覺到異樣,快速住了口。
「總是什麼?」妙歌不高興地問。
他無言以對。曾在心里想過無數個留住妙歌的理由︰她的身分、她的背景、她的傳說……他都拿來說服自己過。可是此時出口的,竟是從沒想過的心情。他為何能答得如此順口?
肺腑之言麼?
「你傻了啊?」妙歌拍了拍半天不回話的男人。
沙某人凝視著她。她靈動的眼珠一眨一轉間流露出絢麗的光彩,教他不願別開眼。
他想留住她的目的,其實只想看著她,與她斗嘴,惹得她蹦蹦跳跳……他已不能自拔了!
「此事先不說。」沙某人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逾越了理性的邊界,不得不中斷胡亂的情思。
妙歌觀察他的表情,心兒莫名的慌。「你今天怪模怪樣的……」
沙某人曖昧一笑。「嚇著妳了?」
「呵--你幾兩重?」她回嘴。
「好!我就喜歡妳這性子,還有樣樣挑剔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