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 第18頁

宋典雅幾乎絕望的低頭認輸,一點稀微的光芒適巧閃過眼際,留住了她不願再見世間一切的眼。

她抬臉,手指游移,指尖擦過了他的一邊臉頰。

「那麼,你為何流淚?」她在他眼中尋出憂傷。

司馬鋒芒搖頭,停了片刻,隨即不斷搖頭。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宋典雅定住他的頭。「我若不逼你,你是不是選擇永不澄清?我敢承認我要你,可你為什麼不肯回應?」

「沒有辦法,典雅。」司馬鋒芒疲倦的撥開她的手指,斷了與她的接觸。期待夜風的冰涼,吹干他微濕的眼眶。「我已經找不到回你身邊的路了。」

「你的說法沒有道理!」她認真的听,怕遺漏了他一字一句。

司馬鋒芒側首看她,細心瀏覽她融化後的溫暖艷容,像嬌美的春花。可惜他沒有讓她一直快樂的辦法。

從小欺負她、捉弄她,就是不會討好。等察覺自己離不開她了,為時已晚,只能偷看她和歷愉快相處,獨自吞下嫉妒。再想爭取什麼,也沒有力氣,不知所措。

她怎會願意接受一個,自小打擊她的人?

「你說話呀!」她怕他不再講了。

「你還不夠了解我?」司馬鋒芒食指一動,畫過她的雙眉。「理由,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我不懂不懂不懂!」她若知道答案,怎會讓彼此拖延如此久遠而難以收拾。

「你明白我的性格。自幼我便無法與人相處。即使孩童時,我們有過快樂的時光,我令你傷心難過的次數,仍是嚴重到我如今後悔也不能彌補。」

她見他閉起眼楮,有些領會他的意思了。

「典雅,我沒有辦法……」司馬鋒芒苦惱道。「你懂。」

她眼中劃過一絲明了。她懂的,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愛人。

「也許真相會令你覺得悲哀。若你一定想知道,我願意告訴你。」司馬鋒芒睜眼,決定不再掙扎,雙目變得澄徹。

宋典雅不住的點頭,不敢出聲。有什麼真相是她不知情的,使他對她卻步,只能選擇以傷害她的方式令她記住他?

第七章

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人世間的青春顯得那麼長。

司馬歷,在他還未明白何謂執子之手時,雙親便迫不及待的推著一個冰冷的小女孩到他面前,說︰這是你將來的妻子。

她叫宋典雅,寄宿在他家,平常只和他大哥親近,個哭愛笑,常能听見她滿口叫著大哥的名,非常可愛。

「妻呀……那是什麼?」他不了解,唯一奇怪的是宋典雅對他的態度。

她像換了個人一般,從活潑變得冷淡,不理他不說話了。

「典押的──」

他剛開口,她立即大喊︰「不許你這麼叫!」

「大哥不也這麼──」

「他是他,你不行!」

她說得斬釘截鐵,他听得不是滋味。

「什麼玩意,哼!」他自己玩去。

她反道找向大哥。他從眼角瞥見她冰冷的臉笑開一絲溫暖。

厚,差別待遇!

半晌,他再見她,入眼的卻是哭得慘兮兮的淚人兒。

「你哭什麼?」

她不是找大哥去了嗎?怎麼獨自蹲在大哥房外哭泣,大哥在哪里?

「嗚──」她悲傷得一張臉全濕。

「喂!你究竟在哭什麼?」他剛把手放到她肩膀,身後猛地傳出一聲暴響!

「歷兒,你欺負典雅了?」

爹娘經過,不听他解釋,抓起他就是一頓好打。

「好小子,不教訓你不懂尊重姑娘!」

「我沒有啊!爹啊娘啊──」他很冤枉,被教訓了一頭,從此認定宋典雅是禍害!

棒天再見,又看她一張淚臉,依然躲在大哥門口。大哥在哪里?他找了許久,無意間發現大哥居然躲在屋脊上,俯身偷看宋典雅哭泣。

這兩人不正常啊!

「你怎麼又哭了?」他遷就的走到她身邊,百思不解的觀察她與大哥。

大哥沒察覺他的端詳,一雙眼只盯著宋典雅。

她打了個嗝,可憐道︰「……瘋哥哥八理我。」

他發誓,她說這話時,大哥背光的臉笑了。可惡啊,他們鬧別扭關他什麼事!

他奸詐一笑,故意靠她很近,拿出他自己都惡心的溫柔安慰她。一想到大哥的臉將扭曲成怎樣,他就無比爽快!

那天之後,她雖待他冷淡依舊,但更少沒了排斥。相反的,大哥似有顧忌,不再與他們親近;連同他這親弟弟也拋棄了。

家里,逐漸听不到小女孩滿口「瘋哥哥!」的叫。

在宋典雅離開他家之前,她時常哭泣的臉是司馬家族最深刻的印象。她常鍥而不舍的親近大哥,得到的卻是惡劣的捉弄和欺負。為了不再受傷,她選擇回避司馬鋒芒。

一切船過水無痕,像曇花凋謝般無跡可尋。她與大哥背對著,走上不同的道路,彼此似再不回頭。

可他總看得到,宋典雅悄悄找著人察覺不了的縫隙,偷看著大哥的行止,而閃爍在她眼底的一縷微光,失落無比。他總看得到,性情變得冰冷的她像被遺棄的小動物,經常一個人躲起來傷心。

夜風逐漸停息,庭院飄著淺淡幽香。

司馬鋒芒毫無退路,扶著宋典雅,手指順過她等待安撫的眉心。

「我曾向你雙親提議,由我代歷兒娶你。」他回憶。

宋典雅一听,艷容漠然。

「他們拒絕了我,說我或許有經商的天分,卻永遠、永遠不會是個好丈夫。」司馬鋒芒手臂一環,將她的臉壓向他胸口。「你相信你家會無故衰敗?」

他感傷的問題令宋典雅側目。

「是我,典雅。我和你雙親發生口角。你應懂我的為人,宋家的衰落,是我一手造成。」

她仍不說話。

「爹娘阻止過我,說兩家未來是親家,我不該……」他親了親她光潔的額,極為不舍。「怎麼辦呢?你不能嫁給歷兒,我不承認你們的婚事。可你爹娘不答應,于是我惡意打擊你家一塌糊涂,我爹責怪我,臨死留言說司馬家永不傳我。我有權管理,但每項決策皆須通過兩位弟弟同意。因此,人們從不稱我為司馬家老爺。」

他其實並不聰明,關于她的事,他時常不僅采取最有利的方法。

「你擔心,我知道真相責怪你、怨恨你?」宋典雅揪住他胸口的華衣,揉得皺紋深刻。

「這並非重點……我真正擔心的是,你爹娘說中了我的為人。我改不了我的性子,我喜歡傷害你到有些沉迷。」深沉的夜色在他臉上鋪成一片荒蕪的孤獨。「看你平時冰冷,我一旦激怒你令你難受,我就快樂我有能力影響你。」

他沒有別的方法證明自己對她有意義!

「我們現在不算有別以往嗎?」宋典雅執著的問。他溫柔的抱著她,難道無法像這般相處下去?

司馬鋒芒隱忍激動,沉重的問︰「倘若我改不掉欺負你的嗜好?」

「我會陪你。」宋典雅露出撥雲見月的笑。

「你為何不給我時間,等我改掉了再去追你回頭?」他看見她眼底的焰光顯現出愛意,他負荷不起。

「我不能再給你一去不回的機會了。」

兩人相看,竭盡全力梭巡對方的神情,都怕不慎中了埋伏,傷了心。

「即使我害你家沒落?」他躁亂的逼問她。

宋典雅滿面寬容。「我原諒你。」

「就算我不會討你歡心,只會說不中听的話、做傷害你的事?你也能接受?」他已分不清是在逼她或逼自己。

「我已經被你折磨得無堅不摧了。」宋典雅顫了顫,苦笑又堅決。

「可我不能相信你。」司馬鋒芒退縮,自她眼中耀出的焰光令他無地自容。「或許你只是先誘騙我,等時機成熟再報復我從前給你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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