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芳心 第20頁

「你……」汪恩典的臉更紅了。

這個死男人,又在吃她的豆腐!

算了,跟他計較只會害她短命,搞不好還會落他口實,讓他有機會又反過來逗她。

「哼,不理你了……嗄!你干嗎呀!」她的唾罵頓時換成了驚呼,「你沒事突然笑得那麼惡心想嚇死人啊?」

「沒啦,我覺得你剛剛那樣好可愛。」韋樞的雙眸中盡是夸贊。

「拜——托!」汪恩典拿他沒轍,決定繼續裝作不認識他。

鄰桌這時來了一位身材五短肥胖的歐巴桑,不過吸引汪恩典注意的,卻是歐巴桑手里牽的那個干干扁扁、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老板,來兩碗小碗的陽春面。」歐巴桑邊說邊坐下來,然後用手揪住小女孩的耳朵,嘴里就開始罵︰「哭哭哭,你除了哭還會做什麼?」

小女孩因為痛而哭得更大聲,歐巴桑立刻用力拍桌大罵,「你再哭!看我會不會打你!」

小女孩嚇了一跳,因為怕挨打,只好努力壓抑著哭聲,但歐巴桑的唾罵仍是沒完沒了。

後來陽春面來了,她又開始警告︰「等一下你面要給我吃完喔,不然你晚上要是敢給我喊餓,你看我會不會好好地揍你一頓。」

小女孩唯唯諾諾、噙著眼淚吃面,小小的手掌連筷子湯匙都拿不穩,小小的身子也只是勉強夠得著桌子,結果吃沒兩口,就听到「鏘啷」一聲,原來是她小手一滑,把面給打翻在地上了。

「啪——」歐巴桑緊接著就是揮來一巴掌。

汪恩典吃面的動作停在半空中。

「怎麼啦?」韋樞覺得自從那兩個人坐下來之後,她的神情就一直不太對勁。

汪恩典置若罔聞,仿佛跌進了不同的時空里。

小女孩仍在哇哇大哭,歐巴桑也依舊在尖聲大罵。

「吃個面都不會好好吃,還把人家老板的碗打破,你存心想要氣死我是不是?啊?」

「沒關系啦,小孩子嘛,打破幾個碗是常有的事。」賣面老伯連忙過來收拾,順便充當和事老,「妹妹乖喔,碗打破就算了,不要哭,乖。」

小女孩只會哭。

歐巴桑這下脾氣就更加暴躁了,她邊打邊罵︰「我為什麼會生出你這種討債鬼?啊?你還哭!再哭我就把你留在這邊給老板洗碗……我叫你不要哭了啦!」

小女孩哭得更厲害,歐巴桑索性演起潑婦罵街,抓起小女孩的頭發狠狠地修理。

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旁吃面的小貓兩三只連忙低著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韋樞雖然看不過去,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他一個陌生人,似乎也沒有什麼立場說話。

正當他在考慮要不要出面時,他驚覺汪恩典嘴唇泛白、臉色鐵青、全身顫抖,雙手緊握到青筋都浮了起來。

「你怎麼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韋樞被她的模樣嚇到了,關心地伸出大掌包住了她的手。

「為什麼?」汪恩典攢眉低喃,瞠大的雙目布滿了不安與驚慌。

時光仿佛回到了她的童稚時期,歐巴桑的謾罵聲也變得斷斷續續的,好不真實。

「嗄?」韋樞听得莫名其妙。

「為什麼?」汪恩典忽然兩手拍著桌子,大發雷霆地站了起來,然後毫無預兆地沖過去,一把便將歐巴桑推倒在地。

這個舉動立刻駭住了全部的人。

「你這樣欺負弱小你很得意嗎?」無視于眾人驚訝的目光,汪恩典疾言厲色地斥罵著歐巴桑︰「你有沒有想過,她一直哭是不是因為牙齒痛,有沒有可能是身體不舒服?或者是她在學校受了委屈?你為什麼不問她?你為什麼要一直打她、罵她?你有嘴巴不會用講的嗎?」

她愈說愈激動,讓剛才態度非常凶悍的歐巴桑傻在原地不敢吭氣。

「你既然生了她,為什麼不好好愛她?你既然不愛她,當初為什麼要生下她?」汪恩典說到後來幾乎是用嘶吼的。

接著,她還情緒失控地拿起椅子,就要往歐巴桑的身上砸。

「汪汪不可以!」韋樞在千鈞一發之際搶下她手中的武器。

「你說這究竟是為什麼?」汪恩典瞪著歐巴桑咆哮,瘦削的肩膀因為盛怒而一上一下猛烈起伏著。

「汪汪!」韋樞現在是真的被她嚇壞了。

「啊——」汪恩典雙手握拳,仰天長嘯,然後憤懣地跑離了現場。

「汪汪!」韋樞邁步想要追出去,卻又想到面錢還沒付,忙不迭地掏出錢包,順手抽出一張大鈔放在桌上,才行色匆匆地跟上去。

「什麼嘛!」歐巴桑這時候才狼狽地緩慢從地上爬起,然後尷尬地朝著他們奔走的方向咒罵︰「神經病!」

韋樞終于在街角追上了落跑的倩影,並答應了仍是怒火中燒的汪恩典要求,立刻送她回家。

途中她一直盯著窗外不肯說一句話,韋樞僅能透過玻璃窗上的倒影,猜測佳人此刻的心情。

好不容易回到了山上的這片寧靜土,她還沒等車子停妥便急著沖下車,韋樞連忙拉起手煞車,也顧不得將車子熄火,便匆促地跳出來追她。

「汪汪!」與她相識之後,他的運動量似乎也增加了許多,再這麼練下去,他搞不好可以去參加健美先生的比賽了,「你到底是怎麼了?」

他手長腳長,三兩下便把橫沖直撞的人兒撈住。

第8章(2)

「你走開,不要管我!」汪恩典不想讓他看到她一直忍在眼中的淚。

「你突然引起一陣強烈台風,然後刮完就跑,你好歹也要讓我有點頭緒嘛!」她現在這個樣子,韋樞哪走得開?

汪恩典憤憤地說︰「你要頭緒是不是?好呀!反正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誰,還有我有哪些可愛的兄弟姐妹嗎?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告訴你。」

她忽然仰天大笑,仿佛她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很好笑的笑話。

「我是個孤兒,我是個從一出生就被父母丟棄在垃圾桶旁邊的孤兒!」她的笑聲充滿了辛酸,「怎麼?你會不會很失望呀?哈哈……沒錯,我是個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清楚的孤兒,你還要听更精彩的嗎?」

「對不起,汪汪,我不知道……」韋樞伸手想模模她、抱抱她,卻被她抬起的縴臂架開。

「別踫我!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和同情。」汪恩典忿恨地宣泄心中的不滿,「像你這種人,根本無法想象一個才一歲多的孩子,為了在孤兒院里生存,即使連站都站不穩,卻仍然要去和別人爭奪食物,否則就得餓肚子。」

她拼命地眨著眼,不讓盈眶的淚水掉下來,然後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問題是,我怎麼可能搶得過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呢?」

「……」韋樞無言,腦子里出現了一個小小孩躲在角落挨餓哭泣的影像,他難過得心都擰了。

「還好安安那時也進了孤兒院,要不是她的照顧,我恐怕早就……」所以她才會和夏思安這麼要好,而且又情同姐妹,「後來我被送到了寄養家庭,一開始那些家人似乎都很和善,可是這種情形通常維持不到三天。」

淚水終于不听使喚地決堤落下,汪恩典仿佛回到了她最慘淡晦暗的時空。

「他們當我是童工在使喚,我在那里沒有尊嚴也得不到尊重,常常為了一點小事就會被他們修理,寄養家庭的小孩更是用盡辦法來打我、罵我、虐待我,我常被他們掐得到處黑青。」她抬起淚汪汪的星眸望著他,「真的!不是親身經歷,你不會相信一個看似天真的小孩子,為什麼會那麼殘忍、那麼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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