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他痴了,也醉了。
原本純粹作態的關心,至此連他也被紊雜的心緒混沌了,一時間,他辨不清是真是偽,茫茫然的腦海塞的全是她的脆弱和秀麗;復仇,反而變得不再是那麼地重要。
「杏芙……」他喃喃捧起那枝紅艷,準備親身品味大師筆下的濃郁甘泉。
唇,饑渴但迂緩地熨過她無瑕白淨的粉頰。
淚,嘗起來有些咸味,但經過喉嚨之後,竟似會成癮的鴉片,讓人極欲索取包多更多;又似熊熊烈火,猝地引燃肉欲的焚燒,讓人月復部發熱發脹,一心只盼縱情宣泄……
「嗄……季……」他在做什麼?曾杏芙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怯懼的嚶呢不啻一桶冷水兜頭澆下,季博陽頓時清醒,忙不迭遠離她近在咫尺的瑰媚芳澤,然後沒事般地拎起衣角擦干她的臉。
「你看看你,哭成這樣,旁人見了,不以為是我欺負你才怪。」他嘖嘖有聲地調侃。
一切都是裝假演戲——他如此囑咐自己。
男人嘛,面臨唾手可得的軟玉溫香,難免想銷一下魂,蝕一下骨,徹頭徹尾僅是生理上的正常反應,無關動念真情。
絕對是這樣,他沒有動情,他不會對敵人的女兒動情,絕對不……
「我……」是錯覺嗎?適才,他是不是想吻她?
「哈?,咱們干脆蹺課。」季博陽忽爾彈著指,他需要轉變一下情緒。
「蹺……課?!」天呀,這對一向全勤的曾杏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她的書仍留在邱慶宏的「作案現場」,自己又是兩眼紅種,一身狼狽,這要是進了教室,鐵定遭來不必要的竊竊私語,與其再次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八卦女王,不如偷得一日清閑,享受享受「犯罪」的樂趣。
「要去哪兒?」曾杏芙陰霾俱掃,興致勃勃地眨著皓眸,一臉好奇。
瞧她生活多乏味,不過是蹺個課也能覺得那麼刺激。
「跟著我就對啦。」季博陽神秘地揚揚英眉。
名列台灣十大景點之一的陽明山上,晴空萬里,風光明媚,清爽的感覺令人心曠神怡,不過當你佇足細听時,會發現陣陣花香鳥語中竟摻雜著與景不相符合的唐突噪音。
「大!大!大……」季博陽高昂地拍著打彈珠的台子,那彪挺的體魄在一群攤販之中尤其頎偉俊秀。
「小啦,小啦……」一旁唱反調的曾杏芙,則全神貫注地盯著台子里那顆滿場跑的小彈珠。
「杠龜杠龜杠龜……」包在二人外圍的小販和過客,有的在替季博陽加油,但大部分是站在曾杏芙那條陣線上。
?啷!結果分曉——
「耶——又贏了!」圈外人的歡呼比曾杏芙還熱烈。
「呃啊……」季博陽歪著五官,舞著十爪,夸張不依地抓著小販抗議。「騙人,騙人!老板你的彈珠重色輕友!」
他那一臉的孩子氣,連曾杏芙都忍不住捧月復大笑。
見她笑得那麼開心,季博陽明知不該,卻也打從肺腑里跟著開心,為了博取伊人更多的歡顏,他不惜犧牲形象繼續耍寶。
「這攤不好玩,我們不玩啦!」他故意繃著俊容嘟囔,舉手驅逐觀眾群的同時還猛使眼色。
眾人恍然失笑,很快地哄堂而散。男主角在嫌他們這些「菲力浦」太亮啦。
「你賴皮。」曾杏芙嬌嗔。
「賴皮的是你,還說你從沒玩過打香腸咧,原來你是深藏不露。」季博陽直呼上當地輕點她巧致的鼻尖。他承認藉由這小小的越界,來探悉她的防護罩還有多厚的成分是有,但是想模模她的成分居多。
「怎麼不說是我有慧根呢?」心頭小鹿因他不時流露的寵憐而亂跳,曾杏芙假借向小販拿戰利品之名,轉開發燙的艷貌。
事實證明經過今天一整天的放松,已讓她全然地接受他,否則依照往例,她會馬上畏怯變臉或掛怒拒絕,故他可加快再來的進度了。
「慧根?哈!」算計的同時,他仍不忘繼續作戲。
「語氣很酸哦。」曾杏芙羞他。
隨著袋口冒出來的熱煙,香腸燻烤過後的香氣香得教人食指大動,她忍不住嘴饞地舌忝了舌忝唇瓣。
顯然小泵娘不明白此舉的嚴重殺傷力,季博陽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咽了不少唾液,還要死命壓抑火熱的沖動,一身方剛險些氣血暴斃。
「不服啊?」他叫苦地裝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拽相。
唉,一會兒去跑幾圈,看看能不能消「火」止「渴」……
「不是我不服,是你輸了不甘願。」曾杏芙嗤之以鼻。「我那是故意讓你。」季博陽實話實說。要不他自小免費吃到大的香腸是打哪兒來的?然而在此情況下,任誰皆會誤會他只是面子拉不下,不過那也是他的目的。
「是是是。」曾杏芙敷衍地笑笑,數數袋里的戰利品,她興奮地炫耀。「你看,人家小販多送我好幾條呢?」
「我就說他重色輕友嘛。」換他嗤鼻了。
「那麼——請問這位遭到輕怠的朋友,想不想嘗嘗我用美色騙來的香腸呀?很香喔。」曾杏芙玩心大發,蓄意在他面前晃著竹箋上的香腸,軟言進行誘惑。
「你說呢?」骨碌碌的瞳仁酷若老鷹瞥到了小雞,垂涎地循蹤移動幾趟,他急後定楮朝她賊笑,旋即出其不意地一口咬下。
其實她的稚女敕,才是他最終想咬的。
「嗄……哪有人這樣啦!」曾杏芙瞪著少掉一截的香腸,嘩然提起公訴。
「誰叫你不小心?」季博陽搖頭擺尾,倏地往旁一指。「你瞧那是什麼?」
「啥?」基于人類好奇的本性,曾杏芙直接反射便是往該方向望去。
「哈哈,什麼也沒有。」季博陽趁此空間偷襲。
待曾杏芙洞悉歹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手上只余一根光溜溜的竹箋。
「哇——你好壞喲!」她嗲聲嚷嚷。
從那雙汪汪秋水中斜睨過來的笑意,季博陽愈益斷定自己已完全進駐她那顆涉世未深、被他喚醒的蕩漾春心,而這明明是他要的結果,但他一點也雀躍不起來。
「好吃好吃。」他嘴里喊香,心里卻覺得又澀又苦。
「愛吃鬼,你吐出來還給我!」曾杏芙撒嬌地捶他。
「這……可是你說的喔。」季博陽重新振作精神,話語方休,遂把咀嚼過的香腸吐在掌心。「吶,給你。」
「喝……」沒料到他會真的照辦,曾杏芙躲都來不及,哪還敢伸手去接那坨惡心的穢物。「髒死?,人家才不要你吃過的咧。」
「來呀,別客氣嘛,就是我吃過,味道才更香啊。」季博陽詭計得逞,跟在她的身後追得不亦樂乎。
「你別過來,我警告你……啊……救命!」曾杏芙連忙提著裙擺四處逃竄,形成一幅人人欣羨的俊男美女打情罵俏圖。
兩人又嬉鬧了好一會兒,才紛紛倒在樹蔭下喘息。
「累了吧?」季博陽將手里的香腸丟給不遠處的流浪狗,趴在她的腳邊。
「學校的體育課,我都沒動得這麼劇烈呢。」曾杏芙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加快的血液循環,儼如胭脂般染媚了她白里透紅的潔晰玉膚,季博陽心猿意馬地想像著那吹彈即破的觸感。
「有沒有後悔蹺課?」用力甩掉想伸手去模的遐念,他躺平眺向廣闊的藍天,朵朵飄流的白雲恰似他現下浮動的心情。
「想不到陽明山這麼好玩。」今天這課要是沒蹺,她才會後悔哩。曾杏芙眉飛色舞地搖搖頭,絲毫不察他的異樣。「是呀。」他也沒想到,是……她在的關系嗎?
「趁熱吃吧。」她從塑膠袋中抽出二根香腸,一根給他,一根她留著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