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淚 第12頁

「問我?」季惜楓對突如其來的注目,猶若墮入了五里霧。

「對呀對呀,你最近有沒見到博陽的人啊?」季銀芽去了好幾次工作室,也未瞧著他在那里,稿子也盡丟給底下的助手在弄,這是他再疲倦也不曾發生過的事,偏偏人人一問三不知,所以她很擔心。

「哦,你們是談哥哥呀……」季惜楓從桌上抓了一串葡萄。「還不就忙著追咱們未來的二嫂?。」

「什麼?」季銀芽大叫。

「二嫂?!」季襄雪總算由小說中分出注意力。

「你倆都沒看這一、兩個禮拜報紙的影劇版嗎?」季惜楓拉開椅子,塞了顆最飽滿的葡萄進嘴里。

「誰像你那麼沒營養,每天抱著影劇版不放。」季襄雪急驚風地捱上來。她已經N年沒翻過報紙了,而先前當獸醫的那段時間,她訂報紙只是拿來墊狗便便之用。

「你呀是五十步笑百步。」季銀芽坐至另一邊的同時要麼妹住口,然後又催促老三,「別光顧著吃,快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報上說的那樣啊,人家他現在和那個曾什麼的女兒曾什麼……」季惜楓記不得那麼多的名字,干脆找出報紙讓她倆自己慢慢瞧。「反正就是和某資深政要的獨生女打得火熱啦。」

「打得火熱?我還水乳交融咧,你以為是在拍呀?」季襄雪撇著紅唇。

「但……報紙是這麼寫的嘛。」好恰北北喔。季惜楓怯懦地低下頭。

「外人隨便寫你就隨便跟著念,你有沒有半點主見啊?好歹他是你哥哥。」季襄雪嫌她動作太遲緩,旋即沒耐心地搶過那疊報紙自己來。

「你們倆也幫幫忙嘛,別再扯其他亂七八糟的……」

都啥狀況了,這二丫頭怎還有閑情逸致斗嘴?季銀芽忍不住發號施令,未停歇尋覓的兩眼猝地鎖住了個醒目的大標題。

「呃……曾——大——富?!這……這……」她怔忡盯著那些圖文並茂的精彩報導,久久不能成言。

「你找到啦?」另二女立刻湊過腦袋瓜子來。

「對對對!」季惜楓為大姐掌聲鼓勵。「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哇 ——」季襄雪粗魯地吐著舌。「這報上刊的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哩,莫非那小子真的轉性啦?」

「怎……怎可能?」迅速瀏覽完幾份內容大同小異的「情史」後,季銀芽呆若木雞地喃喃自語。

「什麼‘怎麼可能’呀?」大姐的表情好怪喔。季惜楓不禁好奇。

「……啥……喔,沒……沒事。」季銀芽愕然搖頭。

兩個妹妹是不知情,然博陽卻曾向她提及過「那件事」……老天!他不會是在打什麼歪主意吧?

噢……希望他和曾大富的女兒曾杏芙談戀愛,純粹是場巧合罷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嘛,他……」季襄雪誤以為大姐愛替他們三兄妹憂心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這成語用錯了,博陽是大姐的‘弟弟’,不是‘兒孫’……」季惜楓的好心糾正,在麼妹犀利的美眸瞪視下逐漸噤聲。

季襄雪咳了咳,才滿意地繼續安慰。「依博陽老哥挑女人的超高標準,纏他的女人雖一直多如牛毛,他卻老像個和尚似地,動也沒動半下,好不容易他有誹聞傳出,表示他還有救,這總好過他打一輩子的光棍吧?」

「對對對。」季惜楓拼命頷首附和。尤其雙親去世後,花心的哥哥從此埋于漫畫創作中,不再听說過他與任何女人有瓜葛,或和哪個女人走得特別近,這對生理正常的年輕男子來說,似乎不太健康耶。

「好啦,咱們別管他的閑事了,等看到他時再嚴刑拷問不就得了?」季襄雪拍拍大姐的肩膀,然後她岔開話題問老三︰「對了,你剛剛一進門不是在喳呼隔壁什麼的嗎?」

「我……喔。」季惜楓差點給他忘記了說,這可是她們這附近新發生的大新聞呢。「是這樣啦,隔壁那間房子終于……」

長期受專人照料的、百花齊放的曾府大庭園中,曾杏芙偎在綠意茂密的樹蔭下,享受炎炎夏日里難得的涼風。

季博陽一踏上青青草坪便欣賞到這一幕,沉悶的心情不覺隨之爽朗,但一想及她的姓氏,風和日麗的胸臆不禁又刮起狂風驟雨,令他百味雜陳。與她相識越深,他的愛也越深,痛苦也跟著加倍,心里愈來愈不平衡。

愛與恨,與正義,共同交織成一張掙不開的網,緊緊地將他困住,他甚至沒有辦法呼吸……

仿佛真的缺氧似地,他用勁兒呼吸著大量的空氣,然後悄悄地靠近她,再猝不及防地奪走她翻得正津津有味的漫畫。

「喝……」曾杏芙嚇得魂都跳到了雲端上,待看清來者是她分分秒秒思念的人,她不禁又驚又喜。「是你?!」

「不然你希望是誰啊?」季博陽眯著鷹眸,嚼著醋意。

「你明明知道……」娉婷伊人急急解釋,話到一半才警覺險些讓他騙出她心底的情愫,忙不迭赧顏嗔怪他。「你好壞喔。」

女孩家嘛,即使愛他愛得要命,也要懂得含蓄,不能似他那般厚臉皮,動不動便把這些字眼掛在嘴上,以免讓人笑話。

「有嗎?」季博陽甩甩令人欣賞的修長四肢,存心曲解她的話意。「你瞧,我手腳的螺絲都還旋得好好地,哪里有‘壞’?」

「你唷……反正我說不過你。」曾杏芙笑著認輸了。「對?,你不是說要趕稿嗎?今兒個怎地有空跑來?」

他肯定猜不著沒見到他的這兩天,她有多想他。

「有什麼辦法咧?誰叫你的身影塞滿我的腦海,害我畫來畫去全是你……怎麼?不歡迎呀?」說真的,他自己也很懊惱為何會投入那麼深,這和他最初的計劃不同。

「我哪會不歡迎……討厭,你就愛拐人家的話。」知道又一頭栽進對方的陷阱中,早就發熱的香膚幾乎要起火燃燒。

季博陽幾乎看痴,心緒一下就飄到九霄雲外去。

有時候,他好恨她的天真純潔,她讓他覺得自己卑鄙下流且無恥,她的少不更事讓他覺得自己禽獸不如,她的無辜善良讓他覺得自己很殘忍,她讓他恨自己的同時也愈恨她。為什麼她要那麼善解人意,完美無瑕?

她為什麼不像她父母那樣練達世故,動不動就擺擺官小姐的架子?如果她和他們一樣奸詐狡猾又利欲薰心,那麼他就可以毫不愧疚地利用她的感情,折磨她、欺騙她,讓她後悔她姓曾,讓曾大富後悔生了她,而他也不必因下不了手而愁悶,更不必在愛或不能愛的頭卡上做抉擇……

「你在發什麼呆啦?」曾杏芙招回他的魂魄。

季博陽忙擺出笑容,擠眉弄眼地舞著手中的漫畫。「我是在想你說的……其實我更愛那個‘人家’,況且要是我沒臨時改變主意,跑來一解相思之苦,怎能逮到你在偷偷地看我的作品呢?」

「嗄……快把書還給人家啦!」經此提醒,曾杏芙才想到尚有小辮子讓人拎在手里呢。

「要我還,可以,不過……」嘻嘻哈哈的言詞忽爾頓了頓,前一刻仍是玩笑的神色緊接著斂為認真。

斜瞥了一下大宅的主屋,季博陽拉她移到樹干的另一面,好藉著粗壯的木身擋住隨時有可能匿在窗邊那兒「關心」的眼楮,然後他情意綢繆地盯著她的璨眸、皓齒,再往下鎖住她的芳澤。

「不過什麼……」呃……誰在說話?她呢?怎麼會……她的聲音何時變得如此……沙啞性感?

可她來不及求證,那張俊挺眩人的臉龐已熱勁十足地貼來,她才想用粉舌舌忝舌忝無端發干的雙唇,他卻以他的代勞。「芙兒……」蠱惑人心的低沉嗓音輕喃著專屬于他的昵稱,亦抒發壓抑良久的欲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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