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仇火中 第34頁

雖然他誤會了,她還是輕點一下頭。

「你懂就好。」肴風舒坦了一顆緊繃的心。這世上或許有許多事他無能為力,但他至少拯救了一個差點沉淪的靈魂。

「風哥哥,你說我們吃完飯上哪兒好呢?是去王府井大街听說書,還是上大柵欄的萬福看戲?今天的戲碼好像是‘美猴王’,這可是難得的大戲哦!若是你都不喜歡,我就帶你逛逛京城。京城里有趣的玩意兒可多了,風哥哥,你一定會覺得好玩的。」她興致勃勃的叨念著。

看著她容光煥發的臉孔,他突然發現原來萱兒也是挺美的。小巧的瓜子臉搭配一雙靈動慧黠的大眼,十足的嬌俏迷人。再過一、兩年,她肯定會出落得更加動人。

「隨你,去哪都好。」肴風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

「好棒呀!那我們別吃了。風哥哥,我帶你去看紫禁城,皇帝住的地方大著呢!包準你嚇一跳。」扔下一桌沒吃完的豐盛菜肴,萱兒拉著他就往門口走。

「等等,萱兒,這飯錢……」

「先賒著。京城里的人吃飯都是先賒帳,之後再一次付清的。」她打斷他的問話,急忙將他推出寶記。

「是嗎?」沒想到京城吃飯這麼方便,還可以用賒帳的。

「是呀!風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同掌櫃說一聲就來。你不可以偷跑哦!」得到肴風首肯,她立即轉回寶記,薛掌櫃正站在她面前。

「今天的菜色您和您的朋友還滿意嗎?」他必恭必敬的問道。

「尚可,把紙筆給我拿來!」她吩咐道。

接過他遞來的紙筆,萱兒龍飛鳳舞的寫上名字,還煞有介事的蓋上她隨身攜帶的象牙印。

「拿這張紙去帳房取錢吧。下回若是見到我朋友,所有的帳都算我的,清楚嗎?」不等薛掌櫃回答,她便像一陣風似的跑開,伯肴風突然又反悔走了。

薛掌櫃非常恭敬地朝著她和肴風逐漸遠去的背影彎腰說道︰「慢走,格格。」

☆☆☆

「給你。」沈均仇將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往聶瑩瑩的膝上擺。

「什麼東西?」她嚇了一跳。剛才他突然不見了,她只好靜靜坐在路邊的茶棚子里,一面欣賞雪景,一面等他。

她定神一看,竟是只雪白的野兔。「好可愛的小兔子!你從哪里捉來的?」

「就在前面的林子里。剛才你在看什麼?看得都痴了。」沈均仇在她旁邊坐下,茶棚的伙計馬上盛滿一杯熱茶。

「我在等你。這里好美、好靜,仔細听還能听見雪從樹上掉落的聲音呢。」她微笑道。

「你這麼喜歡看雪?」記得他們還在鳳平縣時,她就常常靜靜的凝視窗外的落雪。

「是呀!從小就喜歡。一年四季里我最愛冬天,下雪時所有的東西都染上一層白色,好美。沒人陪我時,我就看雪。」她沒有其他兄弟姐妹,父親又忙碌,與她年齡相仿的貼身丫環喜兒也因為張嬤嬤的限制,總是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多半時候她都是一個人的。

「是嗎?」沈均仇一手撐住下顎,審視正在安撫小兔子的聶瑩瑩,「雪白的顏色倒很適合你。」

凝視著霜雪的她,沉靜絕美得仿佛不屬于這庸碌的世俗紅塵,好幾次他都以為她會與融雪共同消失在天地間。

與其見她這麼恬靜的模樣,他寧可面對她的怒氣。這樣的她讓他有種不確定感,好像明明將她扔在懷中,一下刻她卻如雲霧般縹緲遠去。

「走吧,帶你見樣東西。」他一執起她的柔荑,然後一把捉住她懷中的兔子放到雪地,任它在林中消失。

轉瞬間,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站在高崗上眺望,蒼郁的遠山籠上一層灰白,底下的湖面結上薄薄的冰,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五彩金光,瓊樓玉宇林比鱗次地矗立在湖畔,周圍光禿的枝丫更添幾分蕭瑟淒迷,仿若仙鄉。

「真美!那是什麼地方?」她無法移開視線,這般清幽雅致的所在,比這些天在北京城所見的都還要吸引她。

「清漪園,是個皇家行宮。從這里望去,剛好可以將它整個收入眼底。」他抱她下馬,在一處可遮風的大石旁坐下。

「從這兒可以到那里去嗎?」她像極初識世面的小孩,渴望地將此情此景深深印人腦海中。

搖搖頭,他答道︰「這里離清漪園實際上還有數十里。我也是無意中才發現這個觀賞清滿園的好地點,否則像清漪國這種皇家別院,哪里是我們平民百姓所能窺探的呢?」

「天地真是神奇,造就許許多多的美影,教人看也看不完。「」聶瑩瑩幽幽的嘆息,心中卻有無限甜蜜,若是能與他共同賞盡天下美景,她也不枉此生了。

「是啊!雪是固然美,卻是平常。我見過夏日的飄雪那才教人迷醉。」他的眼神渺遠,唇邊浮現一抹微笑。

「真有夏雪嗎?」

「嗯。我小的時候住在一片植滿梨樹的山林中,一到文日,整座梨園開滿雪白的梨花,涼風一起,園子里就飄揚著無數的花瓣,就像下雪似的。那種美景只要見過一次,終生難忘。」那段快樂的時光離他有多久了?他摟住身旁的人兒,細細咀嚼往事。

「我真想見一次。」聶瑩瑩聶精會神的听他述說往事,這是他頭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小時候的事。

沉穩低啞的笑聲自他喉中逸出,「小傻瓜,那地方可遠呢!嶗山在山東,光是騎馬就要好幾天,況且那梨園還是在里人跡鮮至的地方。」

「是嗎?」雖然暫時去不了,她還是將嶗山這個地名牢牢記在心里,這是他生長的地方呢!「那你回去過嗎?」她忍不住又問,那個地方對她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

「沒有!」沈均仇的語調摹然轉變,臉上也上一層陰郁,「我離開的時候才八歲,只記得那地方在嶗山,卻不記得怎麼回去了。」

「好可惜……」她不敢繼續說下去。他的離開是因為她爹嗎?他的爹娘呢?橫互在他與她爹之間的仇恨到底是什麼?她不敢問,他也不願提,這話題成了永遠的禁忌。

死寂彌漫在兩人之間,方才的好氣氛突然消失無蹤。

「後來你到哪兒去了?」為了打破沉悶的靜默,她試著問道。

「那時我受了重傷差點死去,幸而在我家幫佣的大嬸逃過劫,將我背下山求醫,這才撿回一條命。後來遇見我的養父,他將我帶回東北的山塞中扶養,也教導我一切技藝,以後我就一直待在東北。」這些事他只跟肴風提過,沒想到他竟能哪些平靜的在她面前訴說沉痛的往事。

「那道疤痕就是那時留下的?一定很痛吧。」她心痛的撫模那道藏在衣下的烙印。

「早就不痛了。」痛的是心,這道疤痕無時無刻在提醒他那血腥的記憶。

「你說過是我爹做的,到底我爹爹做了什麼?告訴我!」她的情緒激動起來。她不能相信她的爹爹會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下痛下毒手,她要知道事情經過,或許是他搞錯了也說不定!

「別問!我不要你的記憶沾染任何污穢,既然跟著我就別問!」沈均仇極力克制心中翻騰的恨意,害怕它隨時會淹沒他,讓他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有那麼一瞬間,他竟有扼殺聶瑩瑩的沖動,要不是他握緊了雙手,只怕她已經香消玉殞,而他就真會變成修羅惡鬼,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有許久不曾再見過他這副窮凶惡極的殘酷模樣,慌張寫在她蒼白的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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