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小寒懷的是我的孩子?」紀塵揚眼楮張得大大的,听到小寒懷的孩子是他的,也不管腿傷,整個人忍不住地蹦到了小寒前面,伸手要抱她,高興地大叫︰「小寒,我要做爹了,我真的要做爹了!」
小寒小手一揮︰「滾開,誰說你要做爹了,孩子不是……」
她才又要罵下去,就馬上被莫情喝住︰「小寒,你太不應該了!伊大俠待你如此好,你卻為了自己一時的任性,隨便地糟蹋他的深情,你難道不知道你的任性多傷人嗎?」說到這里,她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難道善良的人都注定要被欺負嗎?難道愛一個人,對一個人好,也有錯嗎?」
莫情想起了這一生深愛著爹,但卻從未被爹愛過而死去的娘,不禁鼻頭襲來一陣酸意。爹對娘多麼的不公平啊!他一輩子從未好好地愛過娘一天,就只因為他和娘是指月復為親,爹就可以不顧娘的感受而終日思念他的蝶兒嗎?
小寒被莫情說得啞口無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莫情——」當中所有人中,只有雲劍影了解女兒為什麼說出這一席話,事實上她也是在說給他听的啊!想起自己不曾對莫情表示過父愛,他既自責又後悔。如果可以,身為人父的他,真希望可以彌補她。
然而,可能嗎?莫情願意重新接納他嗎?在她被冷淡了那麼久之後。
莫情听到爹的呼喚,她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說︰「這段日子我沒保護好小寒,請原諒我的無能……」她語聲哽咽,拭了拭眼淚,續道︰「但終究你們父女相認了,不是嗎?」
說罷,轉身飛奔而去。
莫情騎出寒月山莊,行出幾里路,遇到叉路時她抬頭尋找夜空北斗星,以辨明方向。
往北走是雲家堡,往南去是省城的方向。明知應該回雲家堡,但想到爹從來就沒有重視過她。現在他已經和小寒妹妹兩人父女相認,那她在爹的眼里又能算什麼呢?傷心之下,決定往南走。
月黑風大,遠處傳來一陣陣狼嗥聲,她既害怕又孤單,于是在一處矮樹叢中,下馬來,不敢往下走。
萬念俱灰下,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沒人愛、沒人疼、沒人要的孩子。又想到從今以後,不知何去何從,不禁放聲痛哭。
哭了一會兒,只听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仔細一听,竟是爹和小寒妹妹的聲音,她既喜又驚,連忙從草叢中跳了出來︰「爹,小寒,我在這。」
「爹,這邊,我听見姐姐的聲音了。姐姐,你站在原處不要動,我和爹來找你了。」
小寒的聲音才落下,只見雲劍影的馬已經來到她身邊。他匆匆下馬,一把抱住了女兒,「莫情,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爹!」莫情撒嬌地喊了一聲,投向了爹的懷里。
這一刻是她從小就一直期待的,她曾如此渴望著能夠被爹抱在懷里哄著、疼著、愛著,就像她是一顆掌上明珠一樣,把她捧在手掌心上。
「原諒爹好嗎?」雲劍影慈愛地說︰「過去爹太自私了,因為無法忘懷蝶兒和一心掛念著報仇的事,因此而忽略你和你娘,但並不表示爹不愛你們……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爹會盡全力來彌補你……你願意再接納爹一次嗎?」
雲劍影說得句句動人,莫情听得淚流滿面,小寒更哭紅了一雙眼。
莫情迭聲叫喚︰「爹!爹!我以為你不愛我,不要我了……」
「傻女兒,你是爹的血骨,爹怎會不愛你、不要你呢?」雲劍影輕哄著失而復得的心肝女兒。
在一旁的小寒說道︰「我們回去吧,家里的人都在等我們呢!」
「不,你和爹走,我暫時不想回寒月山莊……」回去寒月山莊難免會踫見伊真木,那只會徒添傷感,她不想再讓自己為了沒有回應的愛而自卑自憐。
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她只會更加地瞧不起自己……是該結束這份痴戀,也是該走的時候了。」那怎麼可以?你不回寒月山莊,那你要去哪里呢?」小寒著急地問。
莫情悶悶無語,因為她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女兒,爹不勉強你回寒月山莊,今夜我們父女三人就在這睡一宿,明天你先回雲家堡。」
「爹。」
「回去吧,你雲姐姐現在需要你,你先回去,爹和魯伯隨後就到。」
雖然雲劍雷嚴禁不準任何人到相思林,但雲巧雯總是趁著爹不留意時,偷偷溜到相思林找莫情。她們兩人從小玩在一起,有如同姐妹般的情誼,這次遇到這麼大的巨變,身心都受到很大的打擊。
為了雲姐,莫情決定明早獨自回雲家堡。
「小寒妹妹,能不能麻煩你把這條鏈子交還給伊大俠……」莫情從脖子上解下一條用紅色中國結結成的鏈子遞給小寒。「你應該還記得這塊玉兔翠玉吧?那一天你把它送給我,我拿去還伊大俠,他又轉送給我,于是我編了條中國結,把它帶在身上,我一直很珍惜它,就如同我……」
莫情原意要說愛,但轉念一想,改口道︰「現在我不需要它了,請你幫我還給伊大俠……」她語聲哽咽。莫情以為這樣就可以將真木大哥從心里頭徹底地忘掉。
小寒接過了手,她笑著說︰「姐,你該改口叫真木大哥,不要再叫伊大俠了。」
翌日一早
小寒人馬還沒到山莊,紀塵揚就已經騎著馬向她狂奔而來,他已經在這等她一整夜了。
小寒看到他,正眼都未瞧他一眼。從她對紀塵揚不理不睬的態度看來,很明顯看得出來,她的氣還沒消。紀塵揚只怕還有一段苦日子要熬了。
雲劍影看了看小兩口,笑道︰「這對小冤家!」
他快馬越過兩人身邊,決定不干擾他們,反正紀塵揚絕對是逃不掉被小寒「荼毒」的命運。就算是神仙來,也幫不上忙啊!
雲劍影才走,小寒徑自把馬騎到馬房,紀塵揚緊緊跟隨。明明知道小寒會有一段時間不會給他好臉色,可他還是願意接受她對他的愛情鞭笞。
不怕她氣他、惱他、罵他、怨他、白眼給他,就怕她對他沒感覺。
氣、惱、罵、怨,全都是因為一個愛字。只有不氣、不惱、不愛、不怨,那就沒有情感了。
「我來就好。」一到馬房前,紀塵揚獻殷勤地把她的馬兒牽過。
這回小寒沒有拒絕,不過她轉過身,一個人大步地往前走。偷瞄她的背影一眼,紀塵揚興奮得快跳了起來。
他心想︰她在心里已經和我和好了吧。
「耶!」把馬系好,趕忙追上。
清涼的晨風從雲山飄來,一只五色鳥掠過他們的頭上,飛上了枝頭。明亮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仿佛跺著一層薄薄的金沙。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互相不說一句話,只听得見腳步踩過草地上的沙沙聲,還有彼此的心跳聲。
一只野兔突然從樹叢里跳了出來,把走在前頭的小寒嚇了一跳,她停住腳,紀塵揚從後頭輕輕地撞了上來。
不,不是撞,是抱。
「大,放開手!」
「不放。」
「不放?」
「就是不放!」
哼!傍你顏色瞧瞧。
小寒立刻發揮那套從小用到大的「鐵齒」功,準備要他痛得流鼻血,狠狠地往他的手臂一咬。
「哇!哇!好痛,我的手臂要斷了,再不放掉你那兩只螃蟹爪,我會流鼻血——」這一回,他不再裝勇敢。
男人的肩膀總是太沉重,即使重得扛不動,還要偽裝不在乎,只有在愛他的女人前面才可以理直氣壯把擔子放下去。既是這樣,又何必偽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