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朋友?」
「是的,因為每個人都把他當皇帝,忘了他其實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每個人關心的只是他這個皇帝好不好,沒有人會關心真正的他好不好。」蕭遠蒼感慨地說。
若不是生于帝王之家,他也不會了解這年輕的帝王,其實是非常孤獨的!
「所以他很寂寞?可是我還是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蕭遠蒼道︰「他是我的表弟,以前我們總是一起讀書、一起狩獵、一起賽馬……那時候,他還不是皇帝,我也不是王爺,我們是朋友,可是後來,他當上了皇帝,有了皇帝的責任,身為太後的姑姑告訴我,皇帝不需要朋友。從那時起,我就開始疏遠他。一開始,他會哭、會鬧、會跑來找我。後來,我告訴他,當皇帝就注定要孤獨,之後他就再沒有來找過我了!」
說著,蕭遠蒼苦笑了一下,「可是,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找我的麻煩。一會讓我上戰場、一會兒派我去遠處辦差,最過分的是,他居然請太後把宋國的公主嫁給我。說穿了,他不過是在報復我,報復我那時離他而去。」
「他好可憐哦!」雲念昔听得好難受,為他抱不平,「他把你當朋友,你居然那麼對他。」
「這就是帝王的宿命。」
傍了他無上的權力地位,卻讓他無法得到常人的幸福。
上天,是很公平的!
三天後的皇家校場。
校場周圍,坐滿了人,每個人都知道,大遼的皇帝和大遼的王爺為了宋國的公主,公開比武較量。
這樣的事,怎麼不叫年輕人听得血液沸騰;同樣,也叫年長的人听了心憂。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種荒唐事!?若是其中一個受了傷,誰都擔待不起呀!
不管怎麼樣,所有能來的人,都來觀看這場史無前例的比賽。就連蕭太後,也一掃失去寵臣的痛苦,坐在主看台上。
艷陽高照下,一身戎裝的蕭遠蒼騎上火雷,與同樣一身戎裝,騎在白馬上的耶律隆緒,雙雙進入校場中央。
兩人剛上場,就有無數人在校場周圍高聲歡呼--
「陛下,加油!」
「王爺,加油!」
雲念昔叫得尤其大聲︰「遠蒼,加油!」
「比武開始!」隨著一聲鑼響,裁判官的聲音響起。
兩人以飛快的速度朝對方沖近,長劍在空中相擊,彼此都盡全力想將對方擊下馬背。
「加油!」
「加油!」
在周圍人群的歡呼吶喊聲中,兩人交戰了無數回合。
「你跟我比武,真的是為了得到她嗎?」
蕭遠蒼長劍在空中一揮,不知第幾次擋開了耶律隆緒的攻擊。
「哼!」耶律隆緒冷笑一聲,「若不是為了她,你會這麼拚命跟我打?」
身體微一側開,他躲開蕭遠蒼反攻的一劍,轉身的同時,反手又一劍刺出。
「呵呵……這才是原因,對吧?你並不是真的想要得到她。」
蕭遠蒼十分篤定地說,再次擋開他的長劍。
「如果你敢故意輸給我,我一定會娶她!」
耶律隆緒低吼。他要的,是一場鮑平的較量。
「放心!」蕭遠蒼目中精光一閃,「我絕對不會輸的!」
突然,耶律隆緒只見眼前人影一閃,蕭遠蒼已經不在馬背上,接著,他背後一疼,整個人便從馬背上飛出。
那,耶律隆緒發現自己竟飛到了蕭遠蒼的坐騎背後。
「你……」轉頭一看,蕭遠蒼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他剛剛的坐騎上。
「皇上,你我武藝相當,再比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我看今天比武就此作罷吧!」蕭遠蒼拉住韁繩,微笑著行禮道。
耶律隆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中已經明白,若剛才蕭遠蒼不是將他一掌推向火雷,他現在一定會跌下馬背,輸得難看!
「皇上--」蕭遠蒼喚道。
對方既然給了他台階下,他也不好再繼續斗下去,只好也跟著拉住了馬韁,「好!今天的較量就算平手。」
立刻,歡呼聲齊響。
他們沒看出蕭遠蒼是故意放水,只覺得兩人旗鼓相當,不管怎樣,沒有人受傷就好!
蕭遠蒼看著耶律隆緒,「那麼我的王妃……」
「當然還是你的!」耶律隆緒微微一笑,突然高聲道︰「可是,太後三天前的懿旨,你可達成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立刻看向蕭遠蒼,為他捏一把冷汗。
接著,又听耶律隆緒說︰「三天前,太後命你緝拿殺死韓得讓的真凶,你可抓到了?」
蕭遠蒼還沒說話,雲念昔猛地站在校場外的看台上大吼︰「真凶不就是……」
後面的話卻被蕭遠蒼一聲大喝打斷︰「念昔,住口!他不是凶手!」
雲念昔嘟著嘴,悻悻然地住了口。真凶明明就是這個皇帝,為什麼不能說?
只見蕭遠蒼縱馬來到主看台的中央,「太後,真凶我已經找到了。請太後叫出此人!」
「好。」蕭太後微微起身,對著校場中的人群高聲喊道︰「得讓,得讓,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出來嗎?」
校場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太後這一舉動給弄傻了。
韓得讓不是死了嗎?蕭太後怎麼會突然叫他的名字?
突然,一陣冷颼颼的風吹來,所有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只听見蕭太後繼續說︰「得讓,你難道真的要我把你找出來嗎?」
一陣靜寂過後,東南角的人群開始躁動。
人群中,走出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子,他慢慢穿過校場,來到蕭太後面前。
他頭發雖然白,但面容皮膚卻還是中年人的樣子。
認識韓得讓的人只要仔細一看,就可輕易看出,除了頭發,此人與韓得讓生得一模一樣。
看見他,雲念昔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看向蕭遠蒼,「他……」
蕭遠蒼下馬,摟過雲念昔,「他沒有死。還記得我跟妳說過的故事嗎?」
「蕭太後和韓得讓是青梅竹馬的故事?」
雲念昔正要繼續發問,卻听蕭太後長嘆一聲。
「得讓,你果然沒死!」
韓得讓扯掉頭上的假發,看著太後,苦笑一聲,「果然還是騙不過妳。」
蕭太後長嘆道︰「你難道真這麼恨我?不惜用詐死來擺月兌我?」
「我恨妳?」韓得讓此刻臉上完全沒有雲念昔剛看見他時的溫文儒雅,只剩下仇恨,「是的,我恨妳!我恨妳忘記我們當年的約定,嫁入皇室。我恨妳後來為了得到我,下令毒死我的結發妻子。燕燕,我當然恨妳,我也要妳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
蕭太後看著他,難過得閉上眼,「所以,你就送了一顆和你長得相似的人頭到我佷子的王府上,要讓我認為是他殺了你,從而借我的刀殺我的佷子,讓我傷心,是嗎?可惜……就算別人看不出那顆人頭不是你的,我還會看不出來嗎?得讓,你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錯!」韓得讓昂頭道,「妳既然知道真相了,就給我個痛快!」
只見蕭太後痴痴望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我不會殺你,我這麼愛你,怎麼會殺你?你若真的恨我,就殺了我!」
她一抬手,一把長劍落到韓得讓面前。
「所有人等听著,今日韓得讓殺我,任何人不得追究于他,否則誅連五族!」
雲念昔倒抽口了冷氣,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多事之秋啊!
「太後--」
「母後--」
「休要多嘴!」蕭太後大喝一聲︰「我心意已決!退下!」
所有人聞言,不得不乖乖退下。
「得讓,你既然這麼恨我,就動手吧!」
韓得讓看著蕭太後,目光復雜,「燕燕,妳……」
「你不是恨我嗎?」蕭太後痴痴望著他,「恨我,就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