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淚 第23頁

他看她一眼,輕笑道︰「你不懂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嗎?」

「我又沒資格談情說愛。」

「你是沒資格。」

「可是你也不要回答的這麼快。」秋漱玉負氣地說。

「你的心口不痛了吧。」

「咦?」經他一提起,她才發現心口真的不痛了,她驚訝地坐直身體,「為什麼?剛才明明痛得很,為什麼被你鬧一下就不痛了?剛才的痛很悶很苦,也讓人很想哭,莫非那是傷心的心痛?」

「你分不清兩者的差異嗎?」他無奈地問,畢竟他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都怪你啦!沒事多一個漂亮的小師妹,還是該死的初戀情人,害我傷……呃!」她突然發現自己不小心泄漏秘密了。

他沒有取笑她,只是沉靜地敘述著,「我也跟你一樣,因為愛一個人而心痛。」

她沒好氣地說︰「一個死了、一個嫁人,你當然很心痛。」

冷風行苦澀地說︰「讓我心痛的人是個小泵娘,我心痛她的病弱,仿佛隨時都要離我而去;我心痛她故作堅強的笑容,她把病痛和恐懼藏在心中;我心痛她不敢奢求愛情的痛苦,她怕許不起天長地久的承諾。」

她因為太過驚訝而顯得有幾分的痴呆,「你說的那個人……我好像認識。」

「你和她相處了十五個年頭,怎麼會不認識?」

她的淚水在瞬間爆發出來,「不可能,不要再騙我了,我不需要同情,我可以自己一個人把剩下的日子過完,只要你不再欺騙我。曾經從雲端跌落過一次,我已經害怕了。」說完她雙手抱著顫抖的身體,抽泣悶哭。

「漱玉!」他將她擁進懷里,她的苦他知道,她的痛他也正經歷著。

她哭累了,靜靜地躺在他懷里,看著開始綻開的聖花,語帶哽咽地說︰「它又開花了。」

他也發現了。「聖花有個名字叫‘紅情花’,只有身旁的人真心真情時,它的紅光才會發散出來。」

她抬頭望向他漆黑的眸底,茫然無助地說︰「我該相信你嗎?我只有一個心,交出去就收不回來了,如果有天你嫌棄了,我也沒法兒收容它了。」

她的臉色蒼白,神態淒苦無助,他的心為之揪緊,「我也沒什麼可以抵押我的信用,只有一個千瘡百孔的心,如果你要就拿去。」

她攫住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哀愁,害怕地說︰「為什麼你願意施舍你的愛給一個不能白頭偕老的人?我的未來只剩短短的幾個月,而你的未來怎麼辦?」

「誰能掌握未來呢?我們不談未來,只要珍惜現在。」

「我親眼看見你是如何思念如玉姐姐的,我怎麼能這麼自私呢?」她用力地將他推開,哭泣地說︰「我不要你這樣,不管是喜是悲,我已經決定自己走完剩下的幾個月。」

「你不能自己決定,因為剛才我們已經收下對方的心了。」

「你明知道我的卑微、殘缺,為什麼還要為難我?」

他聲音喑啞地說︰「是你為難了我,我原以為自己不會再為愛情付出任何代價,但你卻讓我不能自主地被吸引。害怕與愛慕,一個秤一個錘,左右為難的都是你,現在我終于放得下秤錘,但你又用千百種借口來為難我。」

熱淚泉涌而出,滾滾淹沒她的臉頰,她淚汪汪地說︰「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的人,你知道自己為悲傷作了選擇嗎?」

冷風行靜靜地在視她,黑眸深沉如暗夜,看著她好久好久,太多的感受來不及用言辭表達,最後只能嘆一口氣,「你真是愛哭。」

她的眼淚幾乎是立刻停止,淚水洗過的眼眸又黑又亮地盯著他,「喜也為你,悲也為你,為什麼我會這麼倒霉。以前我才不是這樣,如果你不威脅我上邙狼山,我們之間原本什麼事都沒有的。遇見你之後,原本單純而快樂的心變得忽喜忽悲,連眼淚都被你訓練得收放自如,你說我愛哭,我就不哭了。」

「不哭之後呢?」以對她的了解,她言下必有未竟之意。

他總能早一步猜出她的心思,她也不以為意了,于是順著他的話鋒說︰「不哭之後當然就是談正經事的時候。你打算怎麼處理漂亮小師妹,她可是你的初戀情人耶。」

「愈漂亮的女人愈會騙人,這里大概只有你會相信她的話。」他搖頭嘆氣道。

「難道她說的話都是騙人的?」她太驚訝了,因為方羽柔看來楚楚可憐,她幾乎是一見到她就產生了同情心。

「我不知道她對你說了什麼,但她只是我的師妹,我娶了如玉之後,她才嫁給人。」

「哇!完全不一樣,她說起謊來真是臉不紅氣不喘,害我信了十成十,可惡!」她接著露出一個讓天地為之失色的甜美笑容,「還好,我很漂亮,但是我不騙人。」

他莞爾一笑,「如果相信你不說謊,我冷風行早就成為拜倒姑娘裙下的繞指柔了。」

「你真是不上道,舞叔叔呢?為什麼整天沒看見他?」

「他離開去尋找你父親。」

「他把我一個人留下?」她一時不能接受自己被孤獨留下的事實,已經養成依賴他的習慣,心中竟因此而感傷。

「我會照顧你的。」他想拉過她的身子,觸手卻是一片冰涼,夜愈深霧氣愈濃,寒氣已侵入,知道她就算身體承受不了,也不會開口,「這里太冷了,我帶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唉!」他輕嘆一聲,將她往懷里一拉,一個起身帶她往「曲風樓」飛掠而去。

方羽柔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叩叩細微的敲門聲,眼楮盈滿喜悅的光芒,然後以細弱的聲音說︰「請進。」

秋漱玉端著藥碗,笑嘻嘻地走進來,「姐姐今天身體好嗎?」

失望的眼神一閃而逝,她仍維持病弱的聲音說︰「謝謝妹子來看我,你手上端的是什麼?」

秋漱玉已經將藥碗端到她面前,小心的呵著氣,「姐姐身體太虛弱了,所以我特定熬碗補藥給你安安胎,來,我喂姐姐喝下。」

方羽柔不疑有他地喝下藥,口齒立時芬芳滿溢,「妹子的補藥真是好喝。」

「這還用說嘛,我可是用了很多珍貴藥材才熬成這一碗,保證安胎。」

方羽柔見她笑得賊,提防地問︰「昨天妹子不是說我身子不錯,為什麼還要安胎?」

「反正補藥多吃無礙,昨天我和少主談起你的事……」

方羽柔馬上緊張地說︰「你沒告訴他南天虐待我的事吧。」

「當然沒有,我答應過你的。」秋漱玉看出她眼中有幾分失望,馬上接著說︰「我說你的身體很好,少主就說他能放心地通知楚南天接你回去。」

「我不能回去!為了肚里的孩子,我……」她這才想起秋漱玉好心熬的安胎藥。

丙然,秋漱玉甜美地笑道︰「我知道姐姐視胎兒如心頭的一塊肉,現在你不用擔心這塊肉會掉了。」她頓了一下,接著說︰「有件事我想和姐姐商量……昨晚少主說喜歡我,我們在紅情花下互許衷心,但離開紅情花之後,我心里又很惶恐,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羽柔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忿怒,雖然嫁人,但她對冷風行的愛戀非但未減,反而更熾更烈,心中仍然有夢,所以不容破壞夢想的人。她壓下這股怒氣,沉沉地嘆口氣,「唉,我師兄就是這種人,听說你病了,我想他是希望讓你快快樂樂地渡過剩余的時間,他知道你的心意,不想讓你在心中留下遺憾,師兄一旦作了決定,很少人能讓他更改的。」

秋漱玉順著她的話鋒,可憐兮兮地說︰「我也不要他這樣啊,我是世上最自私的人,我沒有資格擁有天長地久的東西,但我卻去寄望他的愛情,姐姐教教我吧,我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不知該不該自私地接受他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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