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釵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得趕回去煎藥。」
「小扮,你真是不給我釵姐兒面子,想想,有多少人為了與我共度春宵,不惜拿出白花花的銀子。我今天倒貼你們一晚,還一次賠雙,竟然有人不領情呢!」釵姐兒滿臉的不高興。
不能再和她糾纏不清,在這大街上鬧笑話,莫鴻用月兌她的手,「我的妻子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顧她。」
「妻子?」釵姐兒的眼楮立刻發亮,「小扮,你成親了?哎……哎……看來你是個忠貞不貳的好丈夫。」她又用手絹抹抹眼角,說愁似地嘆道︰「何時我釵姐兒才能遇得良緣啊?」
莫鴻听了倒有些難過,誰又願意淪落紅塵,以賣笑為生?于是他好言道︰「釵姑娘,回去吧!我們後會有期。」
「不!」釵姐兒像是下定決心似地,「你的妻子也是我的朋友,遠來是客,我早到幾個月,就讓我招呼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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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莫鴻帶著一個妖冶的女子回來,翠蘿著實吃了一驚,詢問他,莫鴻還結結巴巴的講不出一個大概。
釵姐兒卻主動奔到翠蘿床前,好不親熱地道︰「這是莫大嫂嗎?好生標致,真看不出莫公子有這個能耐娶得美嬌娘喔!」
翠蘿被她說得羞紅了臉。趁釵姐兒去喚店小二準備點心時,莫鴻趕緊把來龍去脈對她交代清楚。
翠蘿依然是面紅耳赤,「你竟然認識她這種女子,不過她看起來很熱心,應該是沒有惡意。」
「看你剛剛還一直瞪我。」莫鴻坐到床前。
「你……你怎麼說我是你的……你的……」「妻子」兩個字始終說不出口。
和莫鴻在一起,全然不同于章綸待她的感覺,跟著莫鴻,她才真正明白什以是溫柔、體貼,與愛情。
不是只有耳鬢廝磨的親密關系,更多的是互相信賴與扶持,攜手同行的生死相許。
兩人對看,一刻也不能離開對方。
「喲!」釵姐兒又走了進來,尖細的笑聲響著,「小倆口好甜蜜呢!看來我不該打擾你們。我已經請店家煎了莫大嫂的藥,又吩咐他們做幾樣小菜,你們盡量吃,我跟掌櫃的很熟,房錢我都幫你們付了。」
翠蘿忙道︰「怎麼可以麻煩釵姐姐?我們……自己來就好了。」
「怎麼會麻煩?太原離北廣城十萬八千里,听到同鄉口音,好讓人懷念。」釵姐兒一坐到板凳上,拿出手絹在眼角擦呀擦的,「莫公子、莫大嫂,我們都是出外人,人家說月是故鄉明嘛!若不是為了生活,我們何苦老遠奔波到這里,看那不圓不亮的月亮呵!」
翠蘿听了也感到戚戚然,眼楮蒙上一層淚霧,口里仍勸道︰「釵姐姐,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啊!」
釵姐兒捻起手絹,哀哀地說︰「你們跑生意就算了,賺了錢,還是自由之身。唉!哪像我們這種煙花女子,怕一輩子尋覓不到良人,只好守著窯子,賺了錢,一分一厘存起來當老本,免得年華老去,孤苦無依……」
釵姐兒滔滔不絕地說著,敘述她幼年困苦,後母如何虐待她、不讓她吃飯,長大後又把她賣入娼家,然後,她遇到一個深情書生,那人如何憐愛她,到處籌錢為她贖身,卻遇上山賊打劫,財去人亡……
釵姐兒邊說邊擦淚,翠蘿也陪著她掉淚,人間可真是悲苦啊,看來不是只有她一人受苦,而是眾生皆苦,沒一刻安寧啊!
莫鴻察覺她的激動,怕影響她的病情,忙暗示釵姐兒打住她的悲慘故事,「釵姑娘,藥應該煎好了,我去幫小蘿端上來。」
釵姐兒抹抹臉上一條條五顏六色的淚痕,起身道︰「等等,我叫小二的送上來就好,你們夫妻聚聚。哎呀!我叫的點心還沒來,肚子都餓扁了,我順便下去罵罵掌櫃的,做什麼生意嘛!」
釵姐兒一陣風似地出去,莫鴻細心地拭了翠蘿的淚水,「你真是個淚缸。」
「什麼淚缸?你當我是院子的大水缸?」
「你小時候不愛哭,原來都存到現在了。」
「我淹死你!」
莫鴻抵住她的額頭,「我願意一輩子淹在你的心海里。」
翠蘿笑著,「你越來越會說話了,以前溫吞得像頭老牛。」
「老牛誠懇耐勞又忠實,哎呀!」莫鴻用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有點發熱,不吃藥不行了。」
「我還好,睡一下就好。」
「剛剛還听故事,應該要多休息才是。」
「難得我們和釵姐姐異地相逢,她對我們這麼好,真是風塵奇女子,听她吐吐心事也無妨。」
莫鴻點點頭,釵姐兒推門而入,拔高的嗓音嚷著︰「開飯了,我陪你們吃一頓再走,兩位不介意吧!」
翠蘿道︰「怎麼會介意呢!釵姐姐人這麼好,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
伙計擺好飯菜,莫鴻先拿了藥湯,喂翠蘿喝了,再扶她到桌前用餐。
釵姐兒羨慕地道︰「少年夫妻,甜蜜恩愛,可惜我是徐娘半老了,不然,我也要找一個俊俏後生,跟你們一樣甜蜜。」
翠蘿又是羞紅了臉,「釵姐姐心想事成,一定可以找到如意郎君。」
三人吃著飯菜,閑話家常,方才喊著肚子餓的釵姐兒只動了一下筷子,似乎沒有食欲。
「釵姑娘,菜是你叫的,你可要多吃一點。」莫鴻勸著。
「方才又犯上胃疼的老毛病了,我看你們吃就好,反正我回去金鳳樓還有得吃。」
「你不要緊吧?」翠蘿擔心地問。
「我該回去了,來吧!我敬你們夫妻一杯。」釵姐兒為他們倒了酒。
三人各由口喝了杯中的酒,莫鴻和翠蘿都沒注意到,釵姐兒用袖口掩著,偷偷地把酒撒到地上。
釵姐兒又說話了,「我說呢!江湖險惡,不是你們兩個年輕人所能想像的。」
翠蘿不解地看著釵姐兒,突然一陣頭暈,她以為是生病的緣故,才要喚一聲莫鴻,人已經軟綿綿的倒下。
同時,莫鴻也感覺不對勁,他想抱住翠蘿,卻是全身無力,眼皮酸澀,比醉酒還難受。
難道又被釵姐兒灌醉了嗎?
在完全陷入昏迷前,猶听到釵姐兒自言自語,「早知道你們這般青女敕,直接就在茶水下蒙汗藥,省得我賣力演出……」
仍是朦朧混沌,也像是徘徊幽冥之間,似睡未睡,似醒未醒,魂魄飄蕩,不知飛向何方。
小蘿呢?小蘿為什麼不在身邊?他答應要一輩子保護她,他怎麼能丟她不顧,任她哭泣?
耳朵轟的一聲,一個熟悉的尖細聲如毒蛇般地鑽了進來。「我說呢!章少爺還省這十兩銀子啊!我為了幫你找回少夫人,下了三倍的蒙汗藥,這一點點本錢可不能省的。」
「你都讓他們睡了一天一夜了,怎麼還不醒?」章綸的聲音很不耐煩。
「我說章少爺,你們從南邊趕來,不是得花上一天一夜嗎?我不會武功,萬一這小扮半途醒來,一劍送我上西天,那我辛苦賺來的銀子豈不便宜了金鳳樓的嬤嬤?」
莫鴻好像可以看到釵姐兒正在賣弄她的風情。
「這間房今晚就讓給我們,你到外面去。」
「章少爺,為了讓少夫人睡得安穩,我還把大床讓給她睡,湯藥服侍,不敢怠慢啊!我已經兩夜沒有開張接客了,你可要賠償我的損失喲!」
「哼!你橫豎就是要錢!雪香,給她二百兩。」
「哎喲,多謝章少爺。」
「還不出去?」
周遭安靜片刻,莫鴻的意識逐漸清醒,麻木的知覺也在恢復中。「她的身上沒有東西。」傳來雪香的聲音。
章綸道︰「莫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