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你研究的意志力也大得足以令你拋棄家園來到此地,對不對?」
杜蒙特瞪目,陸皓奇不帶感情的批判令他心驚。
「那是另外一回事,要有所得必有所失,只有斬斷七情六欲的孽障才有超越自然的可能!」
陸皓奇聳聳肩,對于個人人生觀的不同,他不予以置評。
「我們所研究的,正是抽取人類最強烈的生命意志力!」
此刻的杜蒙特,已陷入激奮高昂的狀態。
陸皓奇眼楮雖睜大了些,卻沒有杜蒙特預期的那般驚心動魄。
「你曾想過生命力是什麼?它是一股氣流,無形的力量,存在于人類的潛意識細胞內,經過人類腦流的刺激而激發出來;它是虛無的電流、一種腦波行動,卻是人活下去的生存命脈!」杜蒙特膽戰心驚說出來。
「所以你狂想將之抽取出來,制造成有形的電波基因,從此改變人類的品種。」陸皓奇接下來說。
「差不多。」杜蒙特承認。
「你又如何鑒定意志力的存在?」
「我說過,意志力需要被激發出來,它處于有形與無形之間,而一般的意志力人皆有之,但是奇人的意志力卻少之又少,我們需要的正是超過一般人的生命意志力。」
「所以你選擇從女人下手。」
「沒錯,人類背負生存最大的使命,莫過于傳宗接代、繁衍後代的重責,而女入被無形命定為身負此重責的代身。沒有任何折磨勝過生育時所帶來的痛苦,女人卻承受下來了,不是嗎?」
「所以,你認為人類最大的生存意志力,乃來自女人的?」陸皓奇不由得想起他們對實驗品所做的殘酷行為。
「沒錯,根據我們抽取回來的標本,竟然不能使我們的反應爐感應,可見她們並沒有我們預期的那樣好。」杜蒙特背著失望的口吻說。
「標本?」陸皓奇產生疑問,他想知道他們究竟拿了什麼。
「子宮,活的子宮,孕育下一代的強烈保護膜。」寒冷的空氣,傳來杜蒙特口中令人作嘔的氣味。
陸皓奇暗自慶幸,幸好鄭似鋼沒有听到他的話,否則其反應必定大大驚人。
「而且你選擇東方人,因為東方的人類遺跡遠比西方來得早。」
「對,你那半個中國母親,他們的文明歷史已淵遠流長了五千年,可見中國人生存意志的強烈。」
「為什麼認定鄭似鋼?」陸皓奇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鄭警官,她身臨百戰而不死,她可以歷盡百般挫折而不屈,她……,不是也帶你走出死人墓地來到這里?除了她,我們不會找到更好的實驗品。」杜蒙特自信而語。
「如果失敗呢?」陸皓奇目露寒光。
他望見杜蒙特全身散發可怕的寒悸。
「死,我們大家死在一起。大家已經拋棄了所有,如果實驗真是狂想,放棄的不再是人類追求無知的欲念,而是我們大家無意義的生命!」
一陣窒息的沉默……
陸皓奇听見對方沉重的呼吸聲。
「他們知道嗎?」他意指另四名狂想者。
明白陸皓奇的意思後,杜蒙特立即暴怒起來。
「陸皓奇,你別想挑撥離間,大家對實驗充滿自信,如果失敗,你絕不可能苟活!」
十分明顯地,杜蒙特威脅他。陸皓奇並相信,另四名狂想者的信心合起來,不會比一個杜蒙特多。
「什麼時候開始實驗?」最後陸皓奇冷淡開口。
「三天的準備期,並且我還要和你研究一下內容步驟。」杜蒙特堅定的語氣,不容在場唯一的人反抗。
陸皓奇暗吐一口氣,他想,幸好他們要活的標本,否則鄭似鋼活不到今天!
☆☆☆
必于他們所談的──總總的因為和所以,皆關系一個人生命安危之事,而這個人──鄭似鋼──根本無法知道。
她被關進內室中的一個小房間里。
當陸皓奇和杜蒙特談話時,她只能在她的小房間來回踱步,直到差點將腳趾頭踱出一個洞時,她才停下來。
停下的原因,不是她的腳痛,或是她累得想睡覺,而是她的眼楮亮起來……
突然有個念頭急促上升至鄭似鋼的腦際,是一個關于活命的念頭。
她想到,堂堂威名顯赫的國際女警官。豈有坐以待斃的道理?所以她必須逃開!
有了逃命的念頭,一股興奮油然升起。她回想當初,與她交過手的蒙面大漢,顯然不是他們其中任何一名,因為對方的塊頭極大,雖然這六個瘋子的塊頭也挺大的,可是手腳靈活程度未必強過她,否則他們何必隨身攜帶致命武器?
而且科學家醉心于研究中,不可能挪出時間專注于體能的訓練,除了陸皓奇之外,其余的必定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料子。
她,鄭似鋼,雖為女流之輩,但是經常出生入死的人,論起單槍匹馬對敵的能力,絕不亞于其他任何一人。
除了他們手上的武器,任一百個鄭似鋼都無法對敵之外,她絕對佔盡上風。
問題也只出在這里!
逃命不難,只要撞開大門兩腳邁開,活命的希望會等待她的光臨。怕就怕在……,當兩腿未來得及張開邁步,背後的各式機關槍就朝她掃射過來。
別說話命的希望,就連死得好看些的希望都落空。
鄭似鋼的笑容失去了。
她滿目惆悵坐于床沿,拚命思索各種假設的可能,她堅持認為還有機會……
可是越想頭越痛,正如陸皓奇所言,她極少運用腦細胞,她一向用拳腳抵抗惡勢力。
一想到陸皓奇,鄭似鋼不由得怒火攻心。
她猜他現在可能做什麼?必是和那五個瘋子吃大餐、飲可樂以及聊女人經,他絕不會傷心一個女人面臨死亡的掙扎!
怒火一升起,鄭似鋼便覺得口干舌燥,于是抓起他們給她的水瓶,往喉中就灌入,直到淹滿口中吐出為止。
她吐出水的原因,不是因為喝太多,而是她看到了水,裝進水瓶中的水。
水!一樣到處可見的東西,可是引發鄭似鋼另一個想法。
據她從荒漠涉險到這里的經驗,唯一最厲害的感覺便是口渴。她一路上口渴到這里,卻沒有發現沿路有任何水的遺跡,連一條小溪都沒有。這是她第一個大發現,此處沒有可容水的地窪!
所以,他們住在這里,第一個大麻煩來自沒有水源。沒有水源,人自然無法居住,而這些人卻住了相當久的時光,並建造起他們的城堡,這不是意味他們早已想到解決之道?
想到這兒,鄭似鋼捧著的頭痛了起來,她的腦細胞似生銹的齒輪,慢慢地開始摩擦。
事實上,她的想法非常簡單。
這群人未建設此地時,早已解決用水的煩惱,所以他們可以安心開闢家園。
而對鄭似鋼最大的靈感,來自他們如何解決用水的煩惱。
倘若想的是科學、數學或邏輯的智慧,鄭似鋼絕不能與他們相比。但若論及求生的法門,鄭似鋼可能會比他們強許多,因為人為求生的智慧乃與生俱有的。
人若缺水,通常有兩種情況發生──再找地方另闢家園,或想辦法接水。
顯然地,他們沒有另闢家園;顯然地,他們已經想到接水的辦法。
所謂接水,當然不是從天上雲層中接水過來,當然只能于地面挖個蓄水洞穴以存水,當然鄭似鋼的想法不會這麼簡單……
那表示,她腳上、頭下的地窟,不只一個通道!
鄭似鋼心跳強猛有力,她慌亂捂住因興奮過度差點失控叫出的聲音。她立刻轉頭四面看去,證實房間內只有她和她的影子,沒有第二個人發現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