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無恨從來就不曾擔心身邊的人出賣他,不是因為他的人忠心耿耿,而是他看得透徹。
人們貪得無厭的欲念若是存在著,必定會為自己所貪的事舍命,既是如此,當然就沒有一個可信任的人。
既然沒有人能信任,他就不必時時擔心有人背叛,因為他從來不輕易信任何人。
水戲差不多到一個段落,船只紛紛向兩旁退避,一邊敲鑼打鼓,一邊揮舞旗子,消失在正面的水域。
水軍演習正式開始了。
二十艘小龍船上有穿紅衣的士兵各五十人,旗、鼓、銅鑼具備,船頭有一虎翼水軍官舞動旗子指揮。
另有十艘虎頭船,有一人站在船頭手拿小旗,身穿錦衣,其余船員都穿著青色短衣,長頭巾,手握船槳,整齊排列在兩旁,這些人都是在宮廷服務的平民百姓。
其余四艘船是由商人們提供,其中兩艘飛漁船,樣子最為精巧,彩帶的顏色中帶有金色的勾畫,船上五十多人,穿著各式各樣的彩色戲服;有人拿雜色小旗、或紅色的傘左右揮舞,屬于敲鑼打鼓的樂隊船。另外兩艘鰍魚小船是標準的獨木舟,各由一人劃船。
節目開始,各種小船都朝「奧屋」前進,把大龍船拖出來往水殿開去。只見小龍船在前導路,團轉飛舞,虎頭船就用繩索牽引大龍船而行。
大龍船的長度約有三、四十丈,船的頭尾都飾有鱗片,雕鏤著金色線條,使得船身、甲板各處相形失色。
甲板兩側建有十間小綁子房間,充作官員休息房。船中有個與皇上御座前樣式相同的龍水屏風,屏風後有個觀望的樓台,欄桿圍起之中就是皇帝的御座。
從船身的甲板到底部深達數尺,在船底有金屬鑄成的大圓盤,緊密的排列著,主要的目的是避免船身搖晃傾斜。龍頭上有人舞旗指揮,左右兩邊的水棚各列有六支槳,由眾人齊力劃動。
慕容無恨發現了異樣。
他並不是第一次觀看水軍演習,心思縝密的他發現,大龍船吃水的程度比往年深了許多。
按以往的慣例,大龍船只是供人欣賞,以及官員休息之用,此時官員們尚在水殿上,大龍船應該不會吃水如此之深。
慕容無恨再也無心觀看表演。
萬歲爺還真聰明!
他思緒才剛走下來,大龍船上就有動靜了。
二、三十個黑衣人從龍船跳上水殿,將眾官員團團圍住。
慕容無恨擋在皇帝的前面,命人掩護皇帝離開,還高聲斥喝︰「大膽狂徒,竟敢行刺皇上!」
聲音嘹亮得讓整個水面上的水軍都听見了,也讓眾軍知道,黑衣人行刺的對象是皇上,而不是他。
文武百官以及軍士一致認為有人想行刺萬歲爺,眾人緊張得不得了,軍隊立刻在外圍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黑衣人默不作聲,但是全部攻擊的目標都放在慕容無恨身上。
一時之間,二十幾條人影夾雜著刀光劍影襲來,慕容無恨的武功雖然不弱,但面對刀山劍海,依然顯得吃力。
慕容無恨一邊抵擋,一邊思索︰該怎麼做才能有效地降低敵人的戒心?
見皇帝已經安全撤離,他故意讓黑衣人有機可乘,在他身上劃了一刀之後,縱身逃離現場。???月明星疏的子夜,淡白的月光透過鳥雲探照大地。
陣陣微風吹來,輕輕拂過樹梢。
齊無憂在窗前等待慕容無恨回來。
今天一整天,她心神不寧,眼皮直跳,像是有事要發生。
這些日子來,她發覺她愈來愈離不開慕容無恨,可是慕容無恨卻有意無意地疏遠她,害她成天食不下咽。
「唉!今夜想他是不會回來了。」
齊無憂嘆了一口氣,轉身上床就寢。
花影搖曳,一道黑影在房門口現身。他先側耳聆听房內的動靜,接著,緩緩推開房門,沒有一絲聲響的,一步步走向床邊。
黑衣人伸手掀開簾帳。
「難怪慕容無恨會為你抗旨。」
他將手上的匕首放在一旁,飛快地點下她的穴道,開始翻箱倒櫃的搜索起來。
一陣聲響驚醒齊無憂,她愕然看到一條黑影在房內搜索,不假思索地大喊︰「有賊呀!」
「你這臭丫頭!」他明明連啞穴都點了,怎麼還發得出聲音?
齊無憂見他開罵,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往屋外沖。
黑衣人見狀,甚為驚訝。
怎麼連行動都自如?
他來不及細想原由,急著將她抓回來。
誰知這丫頭的步伐怪異,他怎麼也追不上。
齊無憂一邊跑一邊大喊︰「來人呀!抓賊!」
可是整座王府猶如死城,沒有半個人回應。
「甭叫了!所有的人都中了迷香,不會有人來救你。」
听到這消息,她不得不心驚。
她的迷蹤步雖然厲害,可是她的體力不足,頂多撐個半時辰,到頭來還不是要束手就縛!
不行!得想想辦法!
齊無憂忽然停下腳步,讓黑衣人頗為懷疑。
「不跑了?」
齊無憂咧咧嘴。
「既然你只是迷昏王府的人,可見殺人不是你的目的,我干麼傻傻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黑衣人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藥,只得點頭回應。
「你做人這麼干脆,我也爽快一點,說說你的目的何在。」整個王府就只有她幸免于難,可見她大有用處。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還滿知輕重的嘛!」
「謝謝夸獎!」
黑衣人想了想。
「你身上是否有一封信?」
信?
娘是有交給她一封信,可是他怎麼會知道?
「你要我的信做什麼?」
丙然!那封信在這娃兒身上。
「只要你交出那封信,我絕對不為難你。」
「可是我娘交代過,信只能給慕容無恨看。」她怎麼能違背娘的話?
黑衣人更確定齊無憂手中握有密函。
「你覺得人命重要,還是信比較重要?」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齊無憂還是堅持不交出信函。
「不懂?沒關系。我先殺掉慕容多情,看你懂是不懂!」
他要殺慕容多情?
不成!不成!娘的話固然要听,可是慕容多情的命更重要。
「好嘛,給你就給你,不過你先轉過頭去。」
黑衣人在猶豫。
「你轉是不轉?」齊無憂臉上出現紅暈。她為了保險起見,將信藏在肚兜里,他不轉頭過去,叫她怎麼拿?
看見她臉上的紅暈,黑衣人頓時明白。難怪他翻遍屋內都尋不著。
他乖乖地轉過身。
齊無憂好不容易將信拿出來。
「哪!你把解藥交出來,我就把信給你。」
小小年紀就膽識過人。他由衷地佩服。
他從懷里拿出一個瓷瓶交給她。
「信可以給我了嗎?」
「等一下!我先試試藥的真假。」
齊無憂問清楚解藥的用法,救醒倒在花園的一個丫環。
丫環在聞過藥粉散發的味道之後,瞬間清醒。
她非常守信地將信交給他。其實不守信也不行,她根本打不過人家,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黑衣人接過信,腳下一蹬就飛出王府。
這一夜,皎潔的月光陪著她救醒王府的每一個人。???慕容無恨帶著傷回到王府,嚇壞了沒見過血淋淋場面的無憂。
「怎麼會這樣?」無憂哭了。
「別哭,快去請師父,小心別讓王妃知道了。」慕容無恨交代著。
不一會兒,周昆言提著藥箱過來。
這一刀不必挨的!」
周昆言一看便知道他是故意露出破綻的。
「昨晚王府也出了點事。」他收拾好藥箱。「問無憂吧!」
周昆言匆匆走出去。
慕容無恨兩眼凌厲地瞪視齊無憂。
「說!怎麼回事?」
昨晚驚嚇了一夜,今天又見他一身是血,她早就嚇破膽了,蘇州小魔女的封號也早就卷鋪蓋回蘇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