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長久被嬌養在宮中,影舞幾乎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廣,只是一個一意地想找到她心愛的男人,盼望能與他長相廝守。
「公主,咱們找家客棧歇著吧!明天一大早再出來找人,好不好?」秋兒走在影舞的身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影舞緩緩地回眸,揚起一抹絕美的笑靨,淡然搖頭,「你累了就先休息吧!別管我了。」
秋兒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追上去,眼看著主子的身影愈來愈單薄,心中不禁隱隱憂愁起來。
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影舞從來不喊苦,是她自己心甘情願去找情郎,咬著牙也要繼續走下去。
戀上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影舞從沒問過自己,也不知道從何問起,只知道她每天睜開眼楮,想到的就是無極。
他那雙冷沉的雙眸,就算化成灰她也忘不掉。
甜蜜盈滿她的心頭,影舞一步步地踏向未知的前方,不曾停歇。
闕破天下令各州郡傾全力追捕皇室逃犯……前王朝小鮑主影舞。
白衣書生是此次追捕行動的負責人,當他听到命令時,真是開心極了,覺得他的君王終于想開了,要痛下殺手。
「屬下必當盡力,將她趕盡殺絕。」
闕破天冷凝的眼眸緩緩眯起,危險地盯著白衣書生俊秀的臉,寒冷的聲音自齒縫中進出,「我要活人。」
白衣書生聞言愣了一下,繼而心想,算了,這答案他早該猜到的。
「是!我會將她帶到破皇面前。」縱騎四出,暗中探訪影舞的行蹤,可命令中卻特別強調各州郡的縣官們不準驚動百姓,只能暗中尋人。
影舞不知闕破天下令要緝拿她.只曉得這些日子不管是城鎮鄉村,都熱鬧得緊.人心沸動歡騰。
她無心探問,但百姓們片段的耳語不斷地傳人她的耳中,總是有關那叛軍闕破天的種種事跡,所以,她不想听、也不想問。
這一日,天氣陰暗不定,一大早還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過了正午卻突然下起傾盆大雨,淋得影舞與秋兒措手不及,一身濕淋淋地奔進一家客棧,急向店家要了一壺熱茶。
「公子。」秋兒拿出包袱中還未全濕的薄衣披在她身上。
影舞用香巾拭著額上的雨水,感覺頭微微地發漲。身子也有些發燙。
「公子,我們今晚就投宿在這家客棧吧!」秋兒為影舞添了一杯熱茶,讓她捧起來暖手。
「嗯!」影舞虛弱地笑一笑,就算此刻的她倦極、累極了,她也不容許自已喊累。
她只怕自己一旦說出口、會讓她失去那股支撐的力量。
近來,她極易疲憊,影舞只能暗罵自己嬌生慣養,沒嘗過人間疾苦,所以才會這麼不適應。
至于再深一步的事,她從來沒有細想過。
「秋兒,你覺得我很傻嗎?!」她跟著熱茶.細聲地問道。
秋兒聞言一愣,隨即茫然地搖頭,「不傻,公主一點兒都不傻,只是……好像又有一點傻。」
影舞失笑了。「你在與我玩繞口令嗎?」
「不不不!秋兒只是覺得……不懂。」她為影舞的痴心感到不值得,如此嬌貴的人兒,走過千山萬水,只為了尋找愛人。
然而,那個男人真的疼情她嗎?秋兒開始質疑了。她以為,如果他真心對她,他就不應該拋下公主,獨自一人浪跡天涯啊!
影舞向來冰雪聰明,幾乎是一瞬間就听明白了。
秋兒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向掌櫃的方向,想及早訂下一間上房,讓影舞躺下來休息,順便可以用熱水淨身。
影舞靜靜的不發一語,這間客棧非常熱鬧,生意十分興奮。
這時,一票人走進大門,在離影舞不遠處的座位坐下,看樣子是跑遍大江南北的商人,身邊還攜著一些雜貨。
「宋大哥,接下來你想往哪里去?」說話的人接過店小二提來的酒壇,對著大碗直倒。
「這些日子京城很熱鬧,想進京去,趁新王登基大典賺上一筆。」宋姓男子謝了酒,端到嘴邊一口喝掉。
新王登基?影舞的心一震。
「那與小弟順路,咱們一道走啊,咱們批的貨不同,應該不會妨礙彼此做生意吧?」
「也對,咱們在這家客棧住一宿,明幾個再出發。」宋姓男子笑呵呵地回道。
影舞心情激動的想,他們是什麼意思?京城中將會舉行新王登基大典?
「兩位大哥!」影舞撐著屠弱的身軀,走到兩人身邊,日著柳眉問道︰「請問你們口中的新王,指的是誰?」
「這位小兄弟人品真俊,只可惜臉色蒼白了些,要是這粉頰再長出幾兩肉,天下第一美人就要換人當了。」
「可不是嘛!」
「請你們告訴我,新王是誰?」影舞久經操勞,身子虛弱得很,但後心沁著堅決的神色,教兩人也跟著正經起來。
「哎呀!難道小兄弟還沒听到消息?破軍已經進軍入京,新王就是破軍的首領。」
闕破天!影舞被腦海中浮現的人名嚇得魂飛魄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無比的震驚。
「公子。」秋兒趕緊上前扶住影舞。
「秋……秋兒,我要怎麼辦?父王……父王……」影舞的臉蛋找不出一點血色,差點喘不過氣。
「小扮,你的臉色看起來怪怪的,不打緊吧?」宋姓男子關切地問道。
影舞用力地搖頭,著急地再問道︰「那以前的大王呢?有沒有听說要怎麼處置他?王妃呢?還有公主們……他們都還好吧?」
兩個人被影舞的問題給弄傻了,尋常百姓哪里會知道這麼多秘辛,更不用說什麼王妃、公主的下場了。
場面變得很尷尬,沒有人能回答影舞的問題,秋兒也緊皺著眉頭,發現影舞的身子不住地輕顫。
「公子……」
「讓我來告訴你吧!」此時,白衣書生自客棧樓上的欄于探出頭,平靜地說道︰「你的父王已經死了,如果你還想要你母後與姐姐們的性命,請乖乖地跟我回京。」
影舞感覺眼前黑了一陣,但她沒讓自己軟弱地暈厥過去,仍舊堅強地昂起小瞼,盯住白衣書生俊美的臉龐。
原來,白衣書生早就發現影舞的下落,只是一直沒有現身,跟在她們的身後監視著。
「我父王是怎麼死的?」影舞心口一陣抽動,她非要問明白不可。
「請跟我回京,破皇會親口告訴你,影舞公主。」白衣書生的口吻有些暗諷的味道。
當「公主」的尊稱一出現,在場的眾人莫不嚇一跳,紛紛將注意力投注到影舞的身上,原來她就是當今天下第一美人——影舞公主。
傳言果然不假,雖然她一身平民輕裝,猶掩不住餅人的絕艷風采,蒼白憔伸的臉色減了三分姿顏,卻仍不減她的美貌。
無視于眾人的爭相目睹,影舞發現眼前的世界逐漸地消失中,她緊捉住秋兒的手臂,將滿眶的熱淚吞回肚中。
不許哭!她不斷地告訴自已。于是她再也沒掉過一滴淚。
听到影舞被護送回京的消息,闕破天策馬至城門口,見到一行人領著一輛馬車緩級前行。
闕破天勒住馬韁,胯下黑色的駿馬嘶鳴了一聲,停了下來,口中呼出冷冷的白霧。
白農書生一見是闕破天,揚手停住車旅,冷冷的勁風吹過馬車窗上的遮簾,影舞的小手微微地拉出一道縫隙,往車窗外瞧。
為什麼停止前進了?她一心回京,就算那闕破天要殺、要剮,她也要問清楚父王的死因。
他冷眸瞥見窗內探出的蒼白小臉,心口似乎被螫疼了一下,雖然那疼痛瞬即消失無蹤,但他確定自己感覺到了。
她昔日白淨的雪顏不復豐腴,那頭黑發失去了光亮,柳眉鎖著深愁,雙眸黯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