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明月身為都城第一名妓,賣藝不賣身,才藝和美色雙全,為人識大體又聰明溫柔,如果他的娃兒是和這樣的女人所生下的,自然是美到傾國傾城、俊到無法無天,再加上他和她相識多年……似乎找不到比她更適合替他生娃兒的姑娘了。
因此,他向她提出了建議,而她也欣然同意了,沒要求跟他天長地久,也不在意替他生了娃便得拍拍走人,她的膽識與理性一向比一般女人高上許多,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必須犧牲時也不會在人前眨一下眼。
就是因為知道她這性子,才敢娶她進門,讓她替他生個娃,兩人無情無愛,分開了也無罣礙——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可如今,人都還沒進門呢,就想跑了?無法理解,當真是無法理解呵。
是他錯看了她?不……不會,他和她又不是只認識一、兩天,可也因為如此,她的種種反應才更加啟人疑竇……
「看清楚了。」莫尋把合約還給他。
「所以,你現在可以乖乖跟我回去替我生個胖娃兒了?」他瞧見她身上僅剩薄薄的紗衣,唇角不由得一勾。「我看我們直接洞房吧,反正你都已經月兌得差不多了。」
被他一說,莫尋這才低頭瞧了自己一眼。「什麼月兌得差不多了?我明明身上還穿著衣服……」
好吧,她承認現在的穿著在古代而言是有點不當啦,但天氣那麼熱,剛剛她又是在逃跑,當然是越輕便越好啊,可是,現在這男人的目光卻色色地落在她低低的胸口上……
莫尋伸手遮住,轉過了身,細白的耳根子和頰畔都嫣紅一片。
她這小女人情狀,讓赫連麒的心輕輕一動,一股莫名的心緒像春日湖面上的漣漪,淡淡溫溫地散開。
「走吧。」他一個上前,攔腰將她抱起。
「啊,你要干什麼?」莫尋沒想到他會抱她,又驚又羞又怕的抓緊他也不是,不抓緊他也不是。
「當然是帶你回家。」赫連麒微微一笑。「已經誤了良辰,拜堂我們就省了吧,走後山後門回去,我們直接去生女圭女圭,讓那些人在外頭白忙活,反正他們愛忙,等他們忙完了,我們生娃兒的事也辦完了。」
什麼?他的意思是要直接把她帶上床嗎?
「不行!」莫尋叫出了聲,見他眉頭一皺,她才忙不迭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可辜負大家的期待,就算誤了良辰,可堂還是要拜,酒還是要喝,這樣才合禮俗,不是嗎?你不怕被罵,可我怕啊,我可不想旁人說你娶了一個花娘,所以才沒規矩……」
禮俗?規矩?
「你什麼時候在意過這些世俗之事了?」他好笑地睨著她一臉的紅,敢情是,她在害羞?理性出了名的朗明月,面對男人撲過去都不會動一下眉頭的朗明月,竟然會一再露出害羞的神情?真是奇事一樁呵。
「我……」難道那個朗明月是個神女嗎?什麼都不在意?連替男人生個娃兒這種事也可以寫成合約當成交易?好吧,她認輸可以了吧,但她又不是真的朗明月,再怎麼裝也裝不來啊,她只能盡力……盡力掩飾她不是朗明月的這個事實。
莫尋咬咬牙,對他柔柔一笑。「我再怎麼說也得入境隨俗吧?就算我們兩個是因為合約才成的親,但至少在這一年里,我也得把角色扮得稱職一點,少听一點人家的閑話,日子不是好過些嗎?何況,那些都是你莊內的人。」
赫連麒低眸看了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的。「就算你跟我拜堂再拜個一百次,你還是逃不了的,朗明月。」
他是個重然諾之人,自然也要求別人重然諾,雖然君子不該與女人計較,但,生意就是生意,既然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他自然沒有就這樣白白放她走的理,不是嗎?
莫尋望向他的俊顏,怔著。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這一秒,她竟覺得可以嫁給這樣的男人也不賴……可惜,他不愛她,不是因為愛她而娶她。
天啊,她在想啥?
莫尋伸手拍拍紅紅熱熱的臉,低下頭不敢再瞧他。是說,一個男人長得這樣美是怎樣?讓她光是瞧著,心就怦怦跳著。
「我不會逃了。」她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在這人生地不熟,又謀生不易的古代,打死她她都不敢再亂跑了。
赫連麒聞言,再次好笑的看著她。怎麼她說話變得這麼有趣又可愛呢?是以前他沒用心發現?還是她把自己這一面隱藏得太好?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朗明月?
不……不可能。
赫連家的變臉易容秘籍,他是唯一傳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看不出誰變過臉、誰是在用易容術,這卻難不倒他,他肯定懷中這個女人沒有易容,臉上也沒有動過刀,所以,她絕對是朗明月本人無誤。
但,卻又不像朗明月……
這個謎,太令人費解,就暫時不去解吧,反正,他的目的達到就好。
「抱好了。」他低聲交代一句,驀地抱著她飛天而去。
「啊!」她嚇一跳,雙手緊圈住他,身子已凌空飛起。
風在吹,雲在飛,天空也在飛,她的裙擺有時掠過樹梢,有時在水面輕彈而過,偌大的日光靠得人好近,弄得她有點頭暈目眩的,只能緊緊抱住他,一根指頭都不敢松懈。
好快……
也好可怕……
可逐漸地,她只听得見這男人的心跳聲,只聞得到這男人身上的味道,只看得見這男人好看的下巴和美得不可思議的俊容……
他,是她的夫君,雖然他是朗明月的夫君,但現在卻是她莫尋的夫君,而且,將會是她莫尋的第一個男人。
喜歡嗎?好像不討厭
或者,她其實是喜歡的?
***
一個時辰之後,兩人還是在眾人的見證之下拜完堂送進洞房,奇異的是,他不知叫人從哪兒弄來的新娘紅掛和喜冠,沒讓她穿著一件薄紗跟他拜堂成親。
不過,就算她蓋著紅巾,光听見那些竊竊私語及賓客們互相稱呼的客套言語,也可以猜想得出赫連家在這個朝代是如何的家大業大勢大,雖未在朝中為官,當官的賓客卻佔了二分之一,左相來了,听說皇帝也送了大禮——都城外兩大城邑以及從外域進貢而來的珍珠瑪瑙好幾箱——當真是給足了赫連家面子。
外頭,天都黑了。
莫尋慢慢的走到銅鏡前,趁著晴兒被她支開的這個空檔,她扯下紅巾,摘去喜冠,第一次看見自己穿越到此之後的臉——
她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
「怎麼會?」她伸手模著這張和現代的她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的容顏,心里泛著一種極為古怪的感受。「為什麼會一模一樣?難道,我不是穿越?而是回到了前世?不……這太荒謬了……」
那個朗明月之前確有其人,可不是她呀,如果這是她的前世,怎麼說也說不通啊,還是,她的前世本來就是因為這次她的穿越而存在的?
「真的太荒謬了。」她又說了一次,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搖著頭。可,不管怎樣,看著一張一樣的臉總比看著一張陌生的臉好得多吧?是這樣沒錯,所以她該感到高興的,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什麼事情太荒謬了?」
銅鏡里,她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正是她剛剛拜過堂的夫君赫連麒。
莫尋驀地回頭,卻因為速度過快動作過大而撞上身後的他,是他及時伸出手扶住她,才沒讓她因為過于慌急而被撞倒。
「你……你怎麼在這里?」一看見他,她就忍不住臉紅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