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故意傷害她的……她所憧憬的初夜絕不該是如此。
床鋪微微振動,君亞去而復來,溫熱的毛巾經輕落在她的身上,令她為之一顫,他撫過她身上的瘀傷,知道自己讓她吃了苦頭。有些經驗豐富的女人會喜愛這種粗暴狂野的方式,可是對紫綾的初夜卻是一種折磨。
全身無力的紫綾溫馴地任他擦拭自己的身體,感覺到他恢復了往昔溫柔細膩的舉動。
「對不起。」他輕聲的道歉貫入她朦朧恍惚的意識中。
直到這一刻,紫綾的淚水才不听使喚地流出。
不!她不是因為失身的疼痛、委屈而哭,而是為了君亞。
「是什麼人、什麼事這樣傷害你的心讓你變得如此殘酷?」紫綾迷蒙地望著君亞無聲詢問。
心底的傷痕比身體還痛……
第十章
紫綾被君亞帶走已經是第五天,兩人的蹤跡像石沉大海,杳無訊息。
最早發覺不對勁的是林敏姑婆,她在這之前找上了沈長峰相商,「事情不對呀!長峰。紫綾不可能會出遠門不告訴我一聲,讓我擔心。即使她和君亞再怎麼情濃意蜜,也該打個電話報平安才是--三天了!我的心直慌。」
「慧之姐。」沈長峰安慰她。心底也有絲異兆,「或許是年輕人貪玩,忘了打電話。」
以紫綾善體人意的性格?不大可能。
沈長峰頗為惱怒,已經將兩個看丟君亞的保全人員猛刮一頓--那還是在他誤以為君亞和紫綾想享受兩人世界,心情愉悅時--現在,兩個倒楣鬼肯定要遭殃了。
「真是飯桶!只是換了一部車子居然就認不出人來了。」沈長峰氣得火冒三丈。
是呀!人是習慣的動物,沈君亞的車子品牌數十年來未變,突然出現了一輛未曾見過的吉普車,任誰也不會去注意,這是一種盲點--一向不加掩飾作為(甚至有些蓄意招搖)的君亞怎麼會突然掩飾行蹤?
一天、兩天過去了。這是第六天了,小道消息沸沸揚揚地傳開。
必心紫綾的人一個個找上史帝芬,想由他口中得知君亞可能的落腳處。
不堪其煩的史帝芬想召開盛大的記者會,一勞永逸。
「我怎麼會知道?!你們以為我是他肚里的蛔蟲嗎?」
好脾氣的史帝芬忍不住發火,咬牙切齒,「一大堆工作全扔下不管,他當我三頭六臂?如果不是我有三分之一的股東,我早一骨腦兒扔下不干了!」
翊德歹念陡升,慫恿他說︰「把他那一份也給吞了怎樣?」
「原則上不行!」一手掌起「真相」財務支出的史帝芬悻然道。「不過……技術上可行。」
「對呀!」翊德附和︰「他既不仁在先,你也可不義在後啊。廣東話不是說‘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嗎?」
憂心忡忡的佩儀掐他大腿。
「別操心。」翊德頗為樂觀道︰「或許表兄只是跌入愛河,去度婚前蜜月了。」
「我總覺得……怪怪的。」佩儀皺眉。
「你以為像表兄那種人會在眾人目光注意下對心儀的女子求歡嗎?太不上道了。」翊德笑道︰「從小他就有種孤癖性格。昂貴的玩具、禮物像廢鐵給人,真正喜歡的寶貝不管多普通常見,也不讓人踫。可見得他這次是玩真的了。」
「就像狼一樣了?」筱蟬比喻︰「狼終其一生都只對固定配偶忠實。」
「滿口荒唐!」佩儀沒好氣道。「不倫不類。」
「那是動物奇觀說的。」筱蟬辯白,「你沒常識!」
大伙的樂觀在雁雪捎來林嫣如失言惹禍的經過後,有如湯潑殘雪,一滴不剩。
翊德至此才知曉舅舅暗中搞鬼。難怪?去欺壓紫綾雙親的手段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事。
「大勢已去!」他在和佩儀獨處時,神情凝重而遺憾地說︰「任何事……只要一牽扯到舅舅,君亞他……總是會變本加厲,反其道而行……佩儀!紫綾她恐怕……」
佩儀消化丈夫給她的訊息,緩緩介入道︰「君亞是為了報復才劫走紫綾?」
翊德點頭,「十之八九!」
「那家伙!」佩儀氣得無法可施,在臥室里來回踱步,「總有辦法治他吧?譬如告他綁架、妨害自由什麼的!他簡直目無法紀!」
翊德苦笑,他知道老婆只是一時氣話而已。
半夜醒來,翊德看見了佩儀在梳妝台前端坐,手指拂過某種紙張在桌上摩擦出沙沙聲響。
「佩儀?」他開口喚道。
她並沒有回頭或開口,徑自完成手上的工作。
「呼!」佩儀嘆了口大氣,松弛緊繃的意志力。
翊德掀被而起,走到她身後,「怎麼啦?」不待佩儀回答,他已經看到答案,彩色的佔卜紙牌五張朝上成十字型狀顯示結果。「在佔卜?為紫綾嗎?」
「嗯!」佩儀點頭,旋即又微笑,「年紀大了精神感應不像十來歲時敏銳,佔卜起來很吃力,跟紙牌找不到共鳴。」
「什麼?」翊德佯裝大驚失色,「這玩意兒不是你十年前混口飯吃的家伙嗎?現在還在?我以為早進了垃圾桶了。」
佩儀白了他一眼。「胡說!」
「現在很流行呢!電視上介紹過。」翊德探頭張望,「準嗎?情況如何?」
「不告訴你!」佩儀皺眉,「你曉得君亞的生日嗎?西歷的。」
「怎麼不曉得?舅媽去世前,每年幫他作生日,盛大慶祝哩!」他說出了
君亞的生日。
「天平座?」佩儀喃喃自語,「很貼切風象性格……只不過是個嚴重失衡、傾頹的天平座。」
「到底怎樣?」翊德環住她的腰間︰「老婆,你快說嘛!」
「我不敢肯定……‘星’的暗示是緩慢、良好的,或許要好幾個月、好幾年才會看到結果。」佩儀咬著下唇說,「我接收的訊號太微弱。」
「可見得老了!」翊德玩笑道。
她伸手收拾好些年未曾踫過的紙牌,心里明白原因在那里。幸福穩定的生活使她老成,精神狀態不像少女時代的活躍氣盛,感應能力自然差了些。
「等等!你的意思是︰君亞、紫綾也會像我們一樣分別五年後再敘前緣嗎?」翊德心思回到正題。
「有可能。」她答。
「我不信!」他大呼小叫。
佩儀但笑不語︰「讓時間去決定。」
柔和的小夜燈下,發長披肩的佩儀像個神秘艷麗的女巫,蠱惑著翊德的情緒,他伸手攔腰抱起妻子,「理它做什麼?咱們上床睡覺去!」
「你呀!」看出他居心不良的佩儀將頭埋在丈夫的胸前猛笑,吵醒了他以後總是一陣歪纏,還能有覺好睡嗎?
夜未央、月未眠。
***
第八日,杳無音信的兩人回來了。
君亞的反應像是冰河寒潭,毫不掩飾他的嫌憎厭惡,冷眼瞅著任何膽敢靠近他三公尺範圍內的勇士。
嘴角擒著冷笑的君亞看起來如狼似虎。
至于紫綾……
三緘其口,照常工作的態度真是令大家吃了一驚。
沒有失戀、幻滅的傷心淚水與辯白解釋。她默默的接受現況,沉著、安靜得令人擔心。
「我很好。」
「沒事的。」
「真的都過去了。」她簡短、平緩地回答眾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關心詢問,直到重復了多日後才筋疲力盡地直言,「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問題,可以嗎?」
日子總是要過的。
林敏姑婆靜靜等待,等待紫綾厘清思緒後向她傾吐心事、尋求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