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你曾屬于我 第1頁

第一章

從思文家回來,正值夕陽無限好。假日,多多少少讓這條原本就繁雜的馬路更顯擁擠。車流夾雜著人群,似乎連螞蟻都在感嘆秋日的美好,要攜妻帶子地出來溜達。

踢著腳下秋日的落葉,我百般無聊地踱著,思文那離奇的故事讓我同情中卻也頗有感慨。青春有如一本書,翻開發黃的扉頁,要麼寫著歡笑要麼寫滿淚水,思文是屬于後者。書尚未寫完,淚水卻把它浸得濕透。

我呢?

仿佛平淡無奇。大學剛畢業的我,很順利地在一家世界知名的大公司里任職會計,雖是一個小小的職員,薪水也是普通,但養活自己倒是綽綽有余。

只不過,僅僅只是這樣,似乎總覺得生命當中缺少了什麼,是什麼呢?我搖搖頭,自己對自己嘲笑道︰唐潔衣,你真是庸人自擾。

街的拐角處沖出一群小孩,個個興高采烈地叫著︰「打白痴,哦,打白痴——」我欠了欠身,給他們讓出一條路。卻沒有料到此時有個身影竄出,撞到了我,我踉蹌了一下,那人身子一縮縮入了牆角,像蝦米一樣弓著,把頭埋進臂彎里,不斷地發著抖。

苞在他的身後,追著他的是一個中年婦人,手中拿著掃帚,一見他蹲下不走了,便不斷地抽著他。那婦人邊打邊叫︰「叫你亂闖,死白痴——叫你亂闖——」

「喂——你干什麼?」本來不想管的,但看她越打越過分,我忍不住跑上去,攔住那婦人,「你怎麼亂打人?」

那女人一見我,便呼呼地喘氣,恨恨地道︰「要你管——神經病。」說完便神氣活現地走了。圍著的那群小孩見沒戲看了,便「呼」地一擁而散。

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我無奈地笑了笑,這世道人情淡漠,就連小孩子也學會了欺善怕惡。唉——我嘆了口氣,轉身欲走。

「姐姐——」低沉的嗓音,卻帶著無比的可憐、稚氣。好矛盾的一個組合。我轉過頭看了看那個蜷縮著的身影,他已從臂彎里抬起頭,那是一張二三十歲的男性面孔,意外得俊朗,此刻正愣愣地看著我,可憐兮兮地道︰「姐姐,我好餓——」

他的眼底噙著淚水,眼神單純、幼稚,整張臉灰蒙蒙地骯髒不堪,衣服破爛得幾乎難以蔽體,赤著一雙大腳血跡斑斑。

看吧看吧,做好人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再次嘆了口氣,從皮包里掏出錢塞給他。

「去買點吃的吧——」

他沒有拿我的錢,只是站起身,掀開破爛的袖子,讓我看他那粗壯的臂膀。干什麼,想博取同情嗎?我忿忿地想,我已經幫了你耶——可是,天哪!我倒抽一口冷氣,那條手臂上裂了好大一條口子,看來已傷了好久了,血已凝結,由于沒有包扎,所以傷口的周圍開始發炎、潰爛。

「姐姐——這里好痛——」他哽咽著,又去翻亂蓬蓬的長發,「這里也痛——」那里也有一條傷口,看起來似乎比手臂上的還重。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

「你是在求我收留你嗎?那,姐姐帶你回去好不好?」啊,我在說什麼傻話啊?我承認自己看見傷口就會犯暈,但這也不會直接影響到我的正常思維吧,「不,我是說,是說——」但他已經雀躍萬分,高興地抱住我的手臂,一如一個小孩子抱住母親的手臂,只是我們身形不和諧而已。「好,好吧!」我嘆一口氣,為他眼底的哀求。看來他不是白痴,只是有些弱智而已。

仰頭看著天,我再一次地申吟一聲,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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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不大,兩房一廳,是租來的公寓房,父母都在鄉下,這樣的地方,一個人住我實在是樂在其中。再說這里環境也不錯,一開窗便可看見位于公寓後面的小花園,到了春天更是景色迤邐。

我把他安置在客廳的長沙發上,倒了杯水給他。

看起來他似乎很開心,接過水一飲而盡,又怯怯地看著我。我尷尬地笑了笑,道︰「呃,你餓了吧,我煮面給你吃,好不好?」

「好——」他閃亮著眼楮,跟著我跑進廚房,「姐姐——可不可以吃兩碗。」

「可以!」我嘆一口氣,唐潔衣,看吧,你又自己給自己找了麻煩不是!但是轉頭的時候,再一次看見他完全像個孩子的一言一行時,我的心又徹底軟了,他甚至比一個孩子還幼稚!好吧好吧,人都已經帶回來了,再抱怨也沒有用了!我向著她展開笑臉。

面很快就煮好了,他也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模著肚子,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似乎早巳忘了傷口的痛楚。我拿出醫藥箱,替他簡單地消毒包扎了一下。猶豫地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看來去醫院也得要等到明天了。

「你叫什麼名字?」收了藥箱,我走進浴室,想放水讓他好好地洗個澡。

「白痴。」他扶著手臂跟著我,看來他的手臂依舊很痛。

「胡說!哪有人叫白痴的?」我打開蓮蓬頭,堵住浴白的出水口,轉身對著他說。心底不由自主為他的話感到難受,看來他已被人捉弄了好長時間了。

「你不是白痴,你是小可愛——你沒有名字,對不對?那姐姐為你起一個名字,就叫——小可,好不好?你是小可愛。」

「小可——」他看著我,重復著。

「對——」我嘆一口氣,「去洗澡吧。」

「噢!」他爽快地答應一聲,卻依舊沒有月兌衣服的意思,我本來下意識地想幫他,但手剛踫觸到他厚實的肌肉,便陡然住了手——他雖是弱智,但畢竟是個大男人,而我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做這種事。

我漲紅著臉沖出浴室,小可不解地跟著我,愣愣地站在我對面。

「姐姐——」他的語氣怯怯的,似乎做了錯事。

我不忍心,轉頭笑了笑。

「小可乖,自己去洗澡,好不好?」

「好——姐姐你不生氣了?」看著他害怕的眼神,我再次放柔了笑容。

「姐姐哪有生氣?快去。」他轉身猶豫著進了浴室。我大呼了一口氣,放松地坐了下來。才打開電視,浴室里就傳來一聲慘叫。

「小可!」我大吃一驚,沖了進去。就見他那龐大的身軀跌在浴白里,哭喪著臉,手捂著臂膀,白色的紗布滲出了血。

「怎麼了?小可——」他赤著上身,褲子仍未月兌去。

「姐姐,好痛——你幫我好不好?」他的神情再次讓我心軟。

拿過牆上掛著的毛巾蓋住他的上身,我強忍住羞怯替他解下長褲,但那條黑色的內褲,我卻無論如何也沒勇氣替他月兌掉。

「姐姐,水是黑的。」他的聲音,拉回了我的心神。我一看,果然。不但水是黑的,連浴白的四壁都沾滿了污漬,天哪!他到底有多髒。

接連換了七次水,他的皮膚才總算露出了本色。

很健康的麥芽色。讓我吃驚的是他的全身上下縱橫交錯,一如蜘蛛網般布滿傷痕。新的舊的到處都是,連他頸部那條大動脈上也有幾條深深的傷痕。天哪!他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我仔細地替他擦拭著,想象著他那不堪的過往。他是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天生的?被人打的?還是發生了意外?

我同情地看了看他,他已伸長著腿昏昏欲睡。

「小可——」我叫醒他,讓他起身,手忙腳亂地幫他擦干身子。拖著他,走到隔壁的房間。

「小可,你睡這里。」看了看他身上那條濕透了的內褲,我不禁苦惱。家里不曾有男人住餅,更不會有什麼男人的衣服。算了,今夜就將就一晚,明日再去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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