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喜玩伴 第14頁

杜玫兒沒有注意到胡常文,她睜圓了眼,任淚水滴落。她不敢相信,紹寧竟是這麼絕情的人。

她承認自己有私心,她好想見他一面,他們兩年多沒見了,他為什麼不想她?要不是沒錢,她早就飛到美國去看他了。

撇開這份情,他也應該排除萬難回來,他送爺爺女乃女乃最後一程。

「太過份了!這真的是太過份了!」杜玫兒忍不住低吼起來,「他不理我我可以忍,你們用荒唐的借口來推托,只要為他好,我都可以無所謂。可是,現在是爺爺女乃女乃的葬禮啊!」

她印象中的紹寧到哪里去了?胡爺爺摔一跤,他都會從病榻上爬起來去看爺爺啊!

事實上從女乃女乃生病開始,她就覺得不對勁!母親打越洋電話通知,焦急的是胡常文、是夫人,卻沒有听到胡紹寧有何反應;等到了情況急時,夫人已經準備行囊要回來了,還是沒听見紹寧的關心話語。

他應該是第一時間就飛回來的那個人才對啊!

「玫兒,紹寧真的不是故意的。」胡夫人聲淚俱下,公婆的去世加上原本存在的沉重壓力,讓她情緒崩潰。

「他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就連你們我都很少听到聲音。」杜玫兒忽然一個念頭閃進她腦海,「該不會……天哪!紹寧他……他該不會已經……」不在了?所以夫人他們才一直瞞著她,不讓她跟紹寧通電話?

瞧見杜玫兒悲哀的神情,胡夫人于心不忍,開口透露,「沒有!你想到哪里去了?紹寧活得好好的。」

「是嗎?」她並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更加難受,「他活得好好的……卻不願意跟你們一起回來送爺爺女乃女乃?」

唉!懊怎麼解釋呢?胡常文緊握住妻子的手,他們答應過紹寧,不能透露太多事讓玫兒知道。

「他有托你們帶什麼訊息回來嗎?」她突然覺得心寒,竟懸懸念念一個不值得的人。

「訊息?」胡夫人看著老公,難受得說不出話。胡常文上前一步,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條,遞給了杜玫兒。

她怔然,還是伸手接過紙條。

如果這也算是信件,這是紹寧寫給她的第三封信。

她戰戰兢兢地展開紙條,里面只有簡短的兩行字──三年一到請你訴請離婚!我回不回來已經沒有意義。

這上頭的字跡是紹寧的沒錯。

天哪!她好想跟爺爺女乃女乃說,你們好不值,你們後半生所疼愛、所照顧的孫子,原來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

要她離婚她認了。畢竟他們有名無實,不過是兩小無猜,但是他不該對老人家也這麼殘酷!

她難以控制地奔出靈堂,突然間看開了。

「玫兒!玫兒!」胡夫人哽咽地追了出來,「別這樣,紹寧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有機會他一會跟你聯絡的!」

杜玫兒這兩年抽高了,加上這陣子為老人家的病情與葬禮忙碌,身子骨更加瘦削,胡常文從後頭看著她,覺得她好像隨時會倒下去似的。

「不必了。」她喃喃地望著漆黑的夜,淚珠無聲滾滾而落,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全隨她的淚逝去。

「咦?」

轉過頭來,杜玫兒充滿恨怨的雙眼看著胡夫人,「我跟他再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從今以後,我杜玫兒跟胡紹寧之間,什麼關系都沒有了!」

「玫兒!」胡夫人詫異地呼喊,杜玫兒卻狂奔離去。「玫兒,你不懂!你不知道……」

「別這樣!」胡常文趕緊趨前摟過心痛的妻子。他知道大家都很難受,都在煎熬里過日子。

他何嘗不知道這種苦呢?但是他們什麼都不能講。因為沒有人知道,胡紹寧未來的命運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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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遠方的美國。

棕發護士來到病房,窗邊的病床上躺了一個漂亮的東方少年,他有張白淨的臉龐、憂郁且深邃的雙眸,還有絕佳的氣質,護士們都在竊竊私語,假以時日,他一定是個迷人的好男人。

少年就著桌子在寫東西,他是很特別的男孩,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比一般人都堅強,堅強到不像十八歲的男孩。

「嗨!」護士來到床前,「準備好了嗎?」

「時間到了嗎?」他抬首,微笑地望著護士。

「差不多了,器官移植中心的人已經在路上了。」護士左看右瞧,「你的家人呢?」

「他們有事要忙。」他繼續寫字,那像是信紙,寫著她看不懂的語言。

護士暗自驚訝。心髒手術可不是小手術,怎麼會沒有家屬陪同呢?男孩看起來如此鎮定,仿佛等會兒只是要去喝杯咖啡般輕松。

「你在寫什麼呢?」她難掩好奇地問。

「遺書。」少年頭也不抬地回話,落下最後一筆,折好信紙。

「喔,親愛的!我們的史蒂芬醫生可是心髒科權威,你應該要有信心。」

「我閱讀過相關書籍,知道存活率跟排斥率的多與寡。」少年依舊面帶笑容,「這只是以防萬一。」

桌面上有兩封信,意思是有兩封遺書。

護士將床降平,醫生剛好抵達,他們推著病床,前往手術室。今在威斯康星州有場意外,造成一名騎士腦死,這名騎士的器官,有三個州的七個病患在等著。

少年是其中之一。

「可以交給你保管嗎?」少年把信遞給護士。

「我?」她有點訝異,但還是收下,「沒有問題。兩封信,一封給你的家人,另一封……」給家人那封信寫的是英文。

「我的妻子。」少年說到妻子時,臉上泛出甜蜜的笑靨。

哇!圍繞著病床的人見到少年的神情,不由得感染到一種幸福,少年笑彎雙眼,上揚著嘴角,仿佛女孩就在眼前似的。

「你不是才十八歲嗎?」醫生驚訝,「你已經結婚了?」

「嗯。」少年露出住院以來從未有的笑容風采。

「誰是那個幸運女孩?」大家一起露出微笑,「看你一臉幸福樣。」

「我才剛分手,就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子刺激到。」實習醫生跟在後頭,裝出一臉可憐樣。

醫生們開始聊天、調侃著,氣氛一片融洽。

少年望著移動的天花板,腦海里浮出杜玫兒甜甜的笑容。

玫兒一定很恨他吧?因為大多時間他幾乎對她不聞不問,仿佛當她不存在一般。

他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卻沒有糟到無法跟她聯系的地步,他是刻意的、存心地忽視她。

因為他每天都在跟死神搏斗,是今日躺下,就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明日陽光的人哪!

一個沒有明天的人,有什麼資格讓一個健康的女孩等他?

到了美國後,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甚至以醫院為家,每次的發病,他都覺得他的時候到了。看著爸爸媽媽心急如焚,瞧著他們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神情,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是個累贅。

遙遠的另一端,有個女孩也在擔心他,他不能讓她也遭受那種痛苦。

心髒比想象中難等,他不時遇見隔壁病房有腦死的病人,看著爸媽去求對方家屬捐贈器官,然後被羞辱、被追打著離開病房;也常見到比他先得到心髒的病患歡天喜地的全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然後手術後排斥嚴重,沒兩天就往生了。

醫生說,他脆弱的心髒已經無法負擔他成長的身體,如果再不盡速移植,只怕他捱不過十九歲。

苦等不到心髒,他意識到自己一只腳已經踏進棺材,不該再讓玫兒等他。所以清醒時,他會忍著思念,不跟玫兒聯系,只是看著她的照片靜靜度過還能呼吸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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