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開幾時 第13頁

「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有義務養我。」她咬了咬下唇,赧然卻堅定的說。

「如果我不呢?你要訴請離婚,還是要請律師告我?」

美眸一顫,她急急地說︰「我不離婚!」

「你以為只要一直不離婚,我們就有相愛的一天?別傻了,那是不可能的。」

「我們本來就是相愛的。」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他刻意戴上的冷酷無情面具,好似瞬間被刺破,不禁有些難堪的別開眼。

不,不對,他根本不愛她!

他們並沒有相愛,沒有!

是嗎?那你對她有過的依戀,有過的溫柔,當真全是毫無半點真心的虛情假意?心中浮上一道嘲弄的自問,他惱怒的握緊雙拳,不敢再對上她水亮如鏡的雙眸。

「也許在你的夢里是吧,但在現實世界里,絕對不是。」略顯僵硬的勾起一彎冷笑,齊千宇轉身走開。

縴手按緊了痛得快不能喘氣的胸口,她漾著霧光的美眸不服輸地睜大,抑制眼底那股刺熱涌出。

不能哭!她或許嬌氣,但絕對不軟弱!只要堅持下去,她相信事情一定會有好轉的一天。

餅了一個有生以來最寂寞冷清的農歷新年,接下來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為了不讓陳姨為難,夏璇音三餐全都自己來,早餐吃得簡單,午餐和晚餐自己買材料下廚,就像被隔離的病人一樣,只要齊千宇在家,她便待在客房獨自用餐。

懊慶幸的是,她雖然吃穿用度樣樣講究,但那都是爸爸和從前的千宇寵出來的。她本來就不愛跑趴,不像那些經常靠渾身精品名牌博版面的千金名媛,即便不能再添購華服美鞋、珠寶首飾,不能再盡情購物,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也幸好她手邊的現金還夠撐一陣子,之後……如果再不行的話,或許該考慮一下外出找個工作來養活自己。

「太太,你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有一回齊千宇加班應酬晚歸,陳姨看不過去,搶著幫她料理晚餐,語重心長的問她。

「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齊先生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看齊先生對你好像是鐵了心……太太,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倚老賣老,我年紀大了你快兩輪,經歷過的事情比你多,之前也在不少家庭當過管家,看過太多破碎的婚姻。不管以前先生怎樣對你好,都已經過去了,男人一旦變了心,就不可能再回頭。」

當時她听了只是抿唇一笑,沒有反駁或是響應陳姨什麼。陳姨不清楚千宇對她壞的原因,只單純的以為是他變心了,也難怪會這樣勸她。

她不覺得自己可憐。每當她回想起這些年,千宇是用怎樣的心情寄人籬下,對他們父女倆強顏歡笑,假裝成另一個人……她反而覺得他更可憐。

而今,他再也不必戴著假面具過日子。雖然她還不太習慣,雖然偶爾還是會感到痛苦難受,但如果冷漠無情才是他真正的性情,她會努力去適應。

她愛的,不是那些溫柔的假象,而是他這個人。無論真正的他是什麼樣貌,她都不在乎;冷漠也好,殘酷也好,至少她可以認識真正的他。

餅完農歷新年後的第一個上班口,夏璇音蜷縮在溫暖的床鋪中安然熟睡。

窗外的鳥鳴聲突然吵雜起來,一陣又一陣的尖銳剌耳聲響,由遠處飄入耳中,她迷迷糊糊的睜了睜眼皮,掙扎了一下才從溫暖的被窩中翻身坐起。

「好吵……是什麼聲音?」揉著猶然迷蒙的水眸,她下了床,換下睡衣披上輕薄的羊毛大衣。

下了一樓,她瞧見陳姨站在正對院子的那扇窗前,她納悶的走過去,邊揚開嗓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那麼吵?」

陳姨神色倉皇的轉過身,連忙走向夏璇音,想擋住她的視線。「沒什麼、沒什麼,是齊先生找了人來整理院子。」

「整理院子?」她不解地輕蹙細眉。

「太太餓了嗎?我去幫你買早餐。」陳姨急著轉移話題。

夏璇音眸光一閃,快步繞過陳姨,小碎步的奔向玄關,推開大門,當她看清楚院子里工人正拿著電鋸,準備將一棵棵的櫻花樹砍掉,她當下一傻。

齊千宇雙臂盤著胸口站在院子里親自監工,他不經意的別過眼,瞥見呆立在門廊上的縴細人影,薄唇殘忍的揚起一抹微笑。

看著銳利的銀色鋸片砍進樹干,櫻花樹柔弱無依的搖搖欲墜,搖落了滿地的花瓣,被工人無情的踐踏在腳下。

夏璇音腦袋一空,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傷心的淚水已先涌出美眸。「不可以!不可以這樣!」

發著抖的縴細身影,踩著毛茸茸的室內拖鞋,朝著被工人鋸得傷痕累累的櫻花樹飛奔而去。

「啊!小姐,這樣很危險,別靠這麼近啦!」忙著鋸樹的工人紛紛嚇了一大跳,趕緊關掉手中的電鋸。

「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鋸掉這些櫻花樹!」夏璇音激動的對著工人大喊,蒼白的臉蛋被早晨冷冽的風吹紅,小巧的鼻頭一酸,淚如泉涌。

堡人們困惑的面面相覷,然後滿臉為難的望向齊千宇。「齊老板,這位小姐……」

齊千宇冷睨小臉滿是淚痕的夏璇音一眼,嘴角依然是上揚的,彷佛心情十分愉悅似的,連嗓音都帶著清晰的笑意。「別理她,繼續鋸。」

夏璇音惶恐的睜大美眸,不停搖頭。「不可以……千宇,求求你,不要鋸掉這些櫻花樹。」

「這里是我的家,我說了算。」齊千宇對她挑起漂亮的劍眉,笑容如此俊雅,卻冰冷得令她一顆心猛打顫。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這些樹有什麼錯?」她難過的撲到他面前,緊抓住他的臂膀,嬌柔的小臉被洶涌的淚水淹沒。

齊千宇無動于衷的垂眸冷睨。「我討厭看到這些櫻花樹,這個理由怎麼樣?想到我曾經在這些樹下演了一堆令人反胃的爛戲,我連多看一秒這些樹都會想吐。」

他說過太多太多刺傷她的話,但是她總可以在浮現悲傷的眼神之後,又強裝鎮定,若無其事地對他漾開笑靨。

她那樣的笑靨太過刺眼,彷佛是在諷剌他,不管他怎麼用言語羞辱她,他依然不會真正的傷害她。

他恨透了她那樣笑!也恨透了始終無法對她狠下心的自己!每當這個時候,腦中總會浮現施佑霖的嘲諷——不!他絕對沒有愛上她!絕對沒有!

他恨她父親也恨她。那些曾經有過的溫柔與體貼,只不過是為了誘她死心塌地的演技,不是他的真心。

早在決定埋藏真實的自我,假扮成另一個人在夏家生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心!

「千宇……你只是遷怒而已,拜托你,不要砍掉這些樹,求求你……」

她以為這段時間以來,被他屢屢用狠毒的言語傷害,自己已經免疫,已經練習得夠堅強。但是當她看見那些充滿回憶的櫻花樹被無情的砍倒,彷佛是在消抹過去曾有過的種種甜蜜,她心痛得無法再喬裝自己很堅強。

望著她滿眼流溢著水光,齊千宇臉上依然是笑。「很痛苦嗎?看不下去?那就滾出我的家,沒有人請你留下來看。」

他伸出大掌,將她緊攀在他手臂上的縴指一根根掰開,再用力甩開她冰涼的小手。

她目光迷茫的流著淚,重心有些不穩地往後退了數步,雪白的毛茸茸拖鞋被泥塵染髒了,無數的緋紅花瓣被風吹起,落在淚跡斑斑的嬌顏上。

粉女敕的櫻瓣,沾附在蒼白的頰上,絲絲縷縷的黑發斜飛過臉前,遮不去像碎了滿天星光的濕眸,這畫而淒艷而美麗,揪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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