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小玲獗嘴問。「我怎麼沒有?」
「這沒有你能穿的。不過——」他拖長聲音。「阿伯沒有忘記你,」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套原住民的服裝,在小玲身上比了比。「好像大了點,去穿穿看。」
「好。」小玲興高采烈地抱起衣服往房間走。
「我去幫她穿。」曉晴忙不迭地起身,不想單獨面對他。
她的危機意識發出強烈的警訊,只要他勾一勾小指頭,她就可能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然後呢?當他厭倦她時,她不以為自己能瀟灑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像他這樣的大帥哥,不是她這個尋常女子惹得起的。
她有意在房里磨蹭,企圖拖延再面對他的時間,讓自己浮躁、蠢動、倉皇的心安靜下來。幫小玲綁好辮子,以配合原住民服裝,再也沒有理由拖延,小玲興奮地蹦出房去,曉晴也只好跟著步進客廳。
沒想到秦克宇已經躺在她的長沙發上呼呼大睡。曉晴心頭一松,不由得莞爾。
「阿伯睡著了。」小玲不高興地說,她本來滿心歡喜地要向阿伯展示她的新造型。
「阿伯一定很累,我們讓他睡,別吵他。」曉晴安撫小玲。
她帶小玲到她的書房去,教小玲折紙鶴、帽子、船等,她們還比賽剪紙,一起消磨了兩個多鐘頭。然後曉晴做松餅給小玲吃,再安頓小玲到秦克宇的公寓看卡通VCD。
終于清閑了!曉晴拿一本書到客廳,坐在她慣坐的單人沙發上,打開旁邊的立燈來看書。書攤在她腿上,她的眼楮也規矩地掃過字里行間,但是她的眼楮到底看了什麼,並沒有反映到她腦中。硬ㄍ?ㄥ了幾分鐘,她投降了,釋放眼楮去凝視離她只有百來公分的秦克宇。
他睡得很熟,臉上的線條完全放松,兩條小腿相疊伸出到長沙發外。即使閉著眼楮,他仍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那對眉有點濃又不至于太濃,十分男生化;那個鼻直挺有型,幾近完美;那兩片唇,大小適中,有點厚又不至于太厚,非常性感,不知道親起來是什麼滋味。
她的心髒陡地一跳,體溫驟升,連忙把眼光收回來,頭垂得低低的反省。雖然沒有人會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她仍然惶恐得不得了。
曾幾何時,她原是個不事裝扮、不理睬男人、冷淡害羞的自閉女人;現在她卻成了個偷瞧著男人、產生性幻想、無恥大膽的花痴女人。
他到底有什麼魔力,能把她迷到連她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就因為他有張賞心悅目的臉,和一副挺拔碩長的身材?應該不只是這樣吧?
看對了眼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吧!
從第一次看到他,她就開始注意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男生感興趣。爾後一次又一次,看到他並沒有知名藝人的高傲,待人謙和有禮,做事專業認真,對她和小玲都相當溫柔體貼,她一向固若金湯、不讓任何男人越雷池一步的心防,便逐漸瓦解。
現在她再也不能否認她愛他,無藥可救地愛他!要不是必須分散一些心思到小玲身上,她可能終日都會想他。
能夠坐在這里看著他的睡容,已經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她壓根兒不敢妄想她的愛能夠得到回報,事實上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她愛他。可是,今天他看她的眼神和話語中的暗示,回想起來仍令她怦然心跳。
難道他對她也有些許情意?可能嗎?
如果小玲的保姆不是她,他也會讓那個保姆踩到他鞋子上看食蟻獸嗎?他也會想和那個保姆穿情人裝嗎?
她忽然慌張得心悸,要是他對她有更明確的表示,她該怎麼辦?接受他,和他談戀愛嗎?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卻也拒絕不了他,但她應該在還沒有完全愛昏頭之前仔細想想,果真和他譜出戀曲,這個樂章是不是會在小玲離開,重回她父母的懷抱時結束?
沒有錯,這是個殘酷的事實,她盡早面對,將來對她的傷害才會愈少。
小玲是她之所以會和秦克宇有交集的媒介,小玲沒有出現的話,她跟秦克宇可能永遠只是點頭之交的鄰居;小玲一走,她和秦克宇沒有再接觸的理由,這段戀情自然無疾而終。
屆時,她承受得了失戀的打擊嗎?緊閉的心扉終于為他而開,結果卻是心碎,那麼她未來漫長的人生該如何自處?
她輕聲一嘆,把目光挪回書本。注定會結束的戀情,還不如不要開始的好。
她應該看好自己的心,不要再傻了,她如此平凡,他不可能真的愛上她。而她既然無法瀟灑的玩愛情游戲,那麼她就沒有資格玩,得努力把已踏進游戲入口的一只腳拔出來。
貪婪地想再看看他,把握這絕無僅有、能放心看他的機會,沒想到一抬頭,竟對上他湛湛有神的眼楮,嚇得她的書差點從腿上滑下。她急忙按住下滑的書,狼狽地說︰
「呃……你醒了?」
「嗯。」他伸了個懶腰,但仍躺在長沙發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他一向霸佔別人的長沙發睡,就當作在自己家那麼自在嗎?他也一向都肆無忌憚地在女人面前伸懶腰嗎?
「睡一覺好舒服。啊,快五點了,我睡了那麼久!我本來只想閉一下眼楮的。」他坐起來,對她微笑。「奇怪,我平常有換了床就不好睡的毛病,在車上我一定睡不著,在外地,也頂多能睡四、五個鐘頭,沒想到你家的沙發能讓我閉一下眼楮就睡了四個鐘頭。」
她莞爾。「你每次出外景都連續幾天睡得少,難怪每次回來都累得倒頭就睡。」
「所以我實在不適合吃這一行飯,應該轉行。我好餓,還沒吃午飯。」他模模肚子。
曉晴微蹙眉問︰「怎麼不吃飽了才回來?」
「那時候很困,沒胃口。走,我請你們吃飯。」
她瞄一眼牆上的鐘。「這麼早?還不到五點。對了,我剛才做了些松餅,你要不要吃?我用微波爐幫你熱一下。」
「好呀!不過不必麻煩再弄熱,我吃冷的就好。」
「不麻煩。」她往廚房走。「熱熱的才好吃,一分鐘就好。」
她把四個松餅放進微波爐里,然後倒了些蜂蜜進小碟子里,再準備刀叉,放在托盤上。
她常為自己準備簡單的晚餐,用托盤端到電視前,邊看新聞邊吃飯。吃飯時有電視的聲音陪伴,不至于太寂寞。
微波爐的嗶聲響,她打開微波爐,戴上手套拿出盤子放在托盤上,端起盤子要走出廚房時,才發現秦克宇雙手在胸前交叉,人倚在牆上,不知道在那里看她多久了。
她雙頰一熱,心虛地想起她剛才偷看人家更久。「我的廚房很小。」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我來。」
他接過托盤,拿到她的小餐桌,拉開椅子坐下來,沒有用刀叉,直接用手拿起松餅沾蜂蜜吃。
曉晴站在餐桌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家只有心萍來過,她不曉得該怎麼招待男客人。
有個男人在她家里睡過,心萍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大吃一驚。
「很好吃。」秦克宇手上拿著吃得剩半個的松餅,頗真誠地說。「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松餅,比星百克的好吃多了。」
曉晴微笑,很高興看到他吃得很開心的樣子。
「小玲呢?」
「她在你家看VCD。」
他拿起第二塊松餅,沾上蜂蜜,俊臉上浮現戲謔的笑容。「你有沒有听說過︰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你已經成功了一半。」
「我……」她既急又羞且怒。「我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