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蟲……」那是什麼蟲,從未有過听聞。
「王爺還沒死呢!輪得到你嚎喪嗎?你是眼楮瞎了或是天生視覺有障礙,王爺好端端地坐在那喝茶,他位高權重都沒開口說一句話,試問你何德何能敢截胡,膽敢犯上讓王爺成了有嘴巴的啞子?」不管哪個朝代,愛出鋒頭的人永遠也少不了。
「截胡?」這是什麼意思?
一旁看熱鬧的溫半城一臉嚴肅的板著臉,他本是努力要當個不苟言笑的冷面軍師,卻在這時噗地笑出聲,察覺兩道冷厲的眼刀射過來,他趕緊正經八百的收起嘴角笑意。
「大……大膽,王爺是你這等賤民可以任意羞辱的嗎!你立刻給我跪下,磕二十個頭向王爺賠罪,我們王府不容許有人對王爺不敬。」沒料到這北國送來的女子竟如此膽大包天,一時氣急的錦心臉色漲紅的大聲喝斥。
「請問你是誰,初來乍到我對你不甚熟悉,何必听你命令?」王府內的未婚姑娘總不是公主吧!鮑主住在皇宮里,這點常識她還有,而晉王並無姐妹,所以她也絕非郡主。
不論于芊芊能不能成為通房,或更進一步當上姨娘,她都是北國公主派來的陪嫁丫鬟,身分擺在那里,除非是王爺的妃妾,否則論理來說,這府里的女子還沒有一個人的地位能高過王爺的女人,她是享有特權的。
和親是兩國結盟的大事,如果晉王府連個小小的通房都容不下,這話若是傳了出去,相信晉王也吃罪不起。
掃了帝王的顏面不說,還有可能引發兩國的不合,讓北國人有名正言順出兵的理由。
所以小有仗勢的于芊芊才不怕得罪錦心,要嘛是王爺發怒,把不識相又氣焰高張的她趕出去,她正好能灰溜溜地隨送親隊伍回北國,再尋機從公主手里偷回賣身契。
要不也能藉此試探王府的水有多深,也好弄清誰是軟柿子、誰是硬鐵板,誰該避遠點,誰能讓她從中撈點好處。
從細微處看大處,藉由這樁微不足道的小事來看晉王府的風向,以及晉王的行事作風和對通房的態度,她的進退之間就取決他會怎麼做,是會雞蛋里挑石頭,趁機把人滅了,或是明理地處置。
「我叫錦心,是府里的管事……」
不等她說完,于芊芊故作驚訝的瞠大眼。
「原來你們南國和我們北國人不一樣,是女人當家做主呀!難怪王爺至今沒說過一句話,那我是不是該向你行禮,是要下跪三叩首,或是奉茶敬上,稱你一聲錦心主子?」你敢受禮我就敢跪,看誰的臉丟得大!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我哪是什麼主子,我只是王府後宅的管事……」一句「主子」把心大的錦心說得樂了,她表面斥責,實則樂陶陶地暗自竊喜。
錦心早年也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官家千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受人吹捧,她打小就心氣高,認為非將相公侯者配不上她,日後必是高門命婦,享一品誥命。
殊不知一場闢商勾結,她牽連在內的父親因此丟了官位,名下財產充公,一家獲罪全都倫為官奴,她也由高高在上的名門閨秀,一夕間跌入谷底,所有想望霎時成空。
為了不被賣入煙花之地,她先想辦法賣入南寧侯府,從粗使丫頭爬上一等丫鬟,並讓趙小憐在出嫁時選了自己當陪嫁,用意是想藉由成為晉王妃的趙小憐攀上高位,好徹底擺月兌罪奴之名。
一般來說,若非自小在主子身邊伺候的家生子,很難當上一等丫鬟,而錦心她辦到了,可見心機有多深沉。
不過她算計來算計去反而失了先機,因為她表現得太出色,模樣又生得俏麗無雙,加上才氣過人,讓主母備感威脅,無法放心。
所以趙小憐選定了另一個姿色中等的二等丫鬟為通房,對貌美如花又聰穎的錦心則毫不考慮,她再傻也不會為自個找了個爭寵的對手,讓自己落于下風。
知道趙小憐的種種安排後,錦心的心里不可能毫無埋怨,她漸漸地對主子不上心,也另有一番盤算。
喚山不來,我去就山,為什麼一定要靠對自己起了防心的王妃呢?只要她肯用心,做好府里的每一件事,王爺也會看到她的種種付出,進而收了她當屋里人,獨寵她一人。
正妃她不敢妄想,只要受寵,是妻是妾並無分別,府中大權依舊掌控在她手中。
錦心一直以來以此心態管理偌大的晉王府後宅,依恃著是趙小憐留下來的舊人,又以出色的手段受到南懷齊的信任,加上南懷齊長年在外鮮少回府,她有如王府主母般,無人約束的日子過得太舒坦了,讓她也有些得意忘形,逾越了本分。
「既然是王爺後院的管事,你到前廳來所為何事?我跪不跪王爺,是王爺的事,幾時淪到一個管事插嘴,莫非你也是王爺的女人,只是名分未定,才未有尊卑之分?」于芊芊一臉「無知」的詢問,藉此探知錦心在府里的地位。
是王爺的心上人呢,還是什麼都不是?
見兩人間沒互動,也不曾有一個眼波交會,沒看過小說也看過電視的于芊芊一眼就能看出錦心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看起來冷得像一座冰山的晉王根本對她全然無心,只不過由她瞎鬧罷了。
看出兩人並無奸情,于芊芊的背挺得更直了,入王府的第一仗她一定要打得漂亮,好讓晉王加深印象,有利于她日後的行動。
「我……」錦心一心想成為王爺的女人,但這羞人的話說不出口。她玉顏微紅,含情脈脈地看向南懷齊,盼他能以一句話定下繾綣情意,了結她多年的等候。
可惜錦心沒听到她想听的那句話,只有冷冷的秋風掃過庭園中的落葉,蕭瑟的聲音令人心寒。
「錦心,退到一旁,此事由不得你插手。」尊卑確實有分,他不會讓個下人壞了王府的規矩。
「王爺……」被喝退的錦心面露訝異,面子有些受傷的想張嘴,問王爺為何不顧她的顏面,反偏袒一個外人,但是溫半城適時地拉開她,朝她一搖頭,以眼神制止她添亂。
適逢兩國聯姻的敏感時機,一是南國晉王,一是北國公主,家事等同國事,底下的人不得多嘴,照章行事便是,否則牽一發則動全局,不能不謹慎。
南國人是不可能對屢次犯境的北國人放下戒心,北國人也不會放棄進犯南國的野心,兩相和親不過是做個樣子,各自心中都有一把尺。
若能兩國和平共處,互不侵犯,讓百姓們免受戰火之苦自是最好,過往年年征兵、增稅快讓他們吃不消,早盼著烽火不起,子弟們有書念、有飯吃,有幾畝地、有三兩間房可安度余年。
可是說來容易行之難,富國想要更多的土地和礦產,窮國想把糧倉填滿,有牛有羊有富余,誰也不肯讓出半畝田,偏又想從對方手中搶走所需的一切,勢必得用武力解決。
「你進了我晉王府,便是我晉王府的人,不再是北國人,府里的規矩給本王牢牢記住了,只要犯一點小錯,本王不管你是誰送來的,一律杖責。」他眼下是不想計較,瞧她一條條雖是說得有理,可那滿口你你我我,也是個尊卑不分的,他治兵嚴格,自不會縱著家里人沒規矩。
「等一下,那我的規矩該向誰學,總不能你們說了算,編一套來誑我吧?」先小人,後君子,她絕信不過他們。
于芊芊看太多宅斗小說了,有時要整死人不用出刀出劍,一句「沒規矩」就足以壓死人,讓人冤死了也無處申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