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婢上龍床(上) 第2頁

她有想過等身子好一點再自行逃開,相信以她現代人的本事與優于時下百姓的知識,要生存下來並非難事,若是她勤快些,說不定還能創下一番不凡的成就。

只是她沒想到這世界居然有奴隸制度,而且還有類似身分證的證明文件,若是沒有到衙門注銷奴籍,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奴,不能買屋置地,連做個小生意也不成,一經查獲還會以逃奴論罪。

于芊芊不是「本地人」,她從二十一世紀穿到這個不知名的古代,和她所知的歷史完全搭不上邊,根本是兩眼抓瞎,她在震驚之余慢慢地模索,試圖厘清眼前的現狀。

于芊芊對于靈兒的記憶接收得不多,模模糊糊的,一知半解。

于靈兒早就香消玉殞了,自覺此去南國只有死路的她在上路不久便服毒身亡,再活過來的于芊芊是倒楣走錯路的孤魂野鬼,本來她應該去排隊投胎的,誰知眯了一下眼,再睜目竟進入了這一具無主空軀。

于芊芊的身世很普通,一對愛玩的少男少女初嘗禁果,一不小心有了她這顆小禁果,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中學未畢業的小爸爸、小媽媽只得奉子結婚,把她給生下來。

不過接踵而來的生活壓力、家庭生計、育兒辛勞、養家的責任,讓比孩子大不了幾歲的小夫妻受不了,在苦撐了五年後協議離婚,沒幾年又各自婚嫁,有了新家庭。

像是皮球的于芊芊被踢來踢去,有爸媽跟沒爸媽沒兩樣,後來鄉下的爺爺女乃女乃看不下去,將可憐的小孫女接回身邊,這才有幾年的安穩,不用再居無定所,被人嫌棄。

于爺爺是鎖匠,善于打造各式各樣的鎖頭,于芊芊耳濡日染下也對各種鎖產生極大的興趣,不過她以解鎖為樂趣,不論于爺爺做出什麼鎖她都試著一一解開,樂此不疲。

一老一少祖孫倆相處和睦,一個制鎖、一個解鎖,倒也有幾分天倫之樂,閑暇時老小總蹲在門口玩鎖。

只是人上了年紀難免有病痛,于女乃女乃被檢查出關節退化,腦部有逐步增大的腫瘤,小鎖店養活三個人開支剛好打平,若再支付龐大的醫療費用便要捉襟見肘了。

看到爺爺想把住了幾十年的老宅賣掉好籌醫藥費,不忍心二老他日淪落街邊無屋可住,于芊芊明知是錯,仍一咬牙地下了決定,靠著一手開鎖的天分潛入本地大戶行竊。

一開始真的只是為了爺爺女乃女乃的日後著想,誰知熱衷解鎖的她竟上了癮,越偷越大,也越偷越有種莫名的興奮,她沉浸于這種自我挑戰,想開遍天底下別人開不了的鎖。

于是一沉溺就收不了手,由小鄉鎮到大城市,由國內到國際,歐洲、美國、日本,她偷遍世界每一個角落,幾乎是無往不利,沒有一樣東西她偷不到手。

直到她遇到藍斯警官,一個正直且善良的國際刑警。

一個偷、一個追,你追我躲的糾纏了數年,其中交手了十數回,每次她都如貓似的逃月兌了。

後來她覺得膩了,決定收手,才透過藍斯警官的關系漂白,反過來以自身的才能幫助警方緝拿國際大盜,成果斐然,偷兒「靈貓」搖身一變成為警察的好幫手。

不過她改邪歸正的行為在同行眼中是叛徒,自然開罪了不少道上的同業,在一次緝賊的行動中她失手了,一柄冰冷的左輪手槍朝她太陽穴開了一槍。

「于靈兒,你最好安分點,盡早完成主上的吩咐,別做多余的妄想,當一名棄子比死還可怕。」反正事成之後她也活不成,主上不會留任何活口給自個兒添堵。

丙兒口中的主上指的並非是她的主子阿蘭公主,而是北國皇帝巴戈圖爾,于芊芊被賦予的使命是以美色迷惑敵軍主帥,伺機而動竊取調動千軍萬馬的兵符送回北國。

和親是假,盜兵符才是真,那敵軍主帥是南國七皇子、晉王南懷齊,相傳他足智多謀,頗有才干,但情感淡薄,除了一手培植的親信外,誰也不信任,他身邊連半個丫鬟、侍妾也沒有,防守得滴水不漏,讓人不易近身。

因此北國皇帝與南國某皇子合謀,以和親為由將她這通房送進晉王府,以便能接近他。

「泡壺龍井吧,我口渴。」于芊芊看似倦懶的一眨翼般的長睫,把向來自視甚高、看不起賤民的果兒氣得兩眼發紅。

她要利用有限的時間把身體養好,體內的毒在多日的治療下排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是補足氣力,有強健的身體才能應付接連而來的考驗,至少逃走時也要有體力。

不過她不打算逃了,該死的賣身契是一大主因,而她也不急著投奔自由,誰曉得這一逃會不會萬劫不復,她要先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靜觀其變,把自己安頓好了,再思後路。

「……哈扎,拿碗燒開的水來,靈兒姑娘口干了。」咬著牙,果兒氣得一拳往車壁擊去。

「是。」馬車外傳來男子洪亮的聲音。

第1章(2)

不一會兒,水送來了,沒有半片茶葉,是有點燙手的白水,清清澈澈的,還能看到碗底一枚青花紋飾。

「果兒妹妹,我要喝的是茶,你不會連茶和水都分不出來吧?還有糕點呢?餓死我你吃罪不起。」能爭取多少福利當然是多多益善,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自己,人生苦短。

「我不是你妹妹,認清自己的身分……」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丫頭再敢挑釁,她不介意劈昏她。

就在果兒忍無可忍,想一記手刀劈向于芊芊頸後時,馬車車輪忽輾過一個水坑,車身微微的震蕩,上下顛了好幾下,車內坐著的幾人因而東倒西歪。

此時的于芊芊手中被塞了一碗熱呼呼的水,只見她眼角一閃而過笑意,待震動停止,她手中的碗已是空的,水一滴也不剩。

面上淌著水的果兒惡狠狠的直瞪她,已經有些許發紅的面皮布滿猙獰之色,似乎下一刻就要生生扭斷于芊芊的白玉雪頸。

「果兒姑娘,前方是晉王遣來的五百將士,要迎姑娘們入住驛站。」哈扎的聲音有一絲絲緊繃。

「于靈兒,你的運氣不錯。」果兒冷笑。

是不錯,她一向有該死的狗屎運。

于芊芊手里藏了一柄瓖寶石的短刀,是她從哈扎將軍腰際順來防身的。

「可以休息了,記得燒一大桶熱水送到我屋里,一身臭烘烘的見人很失禮。」

「……知道了。」咬牙切齒的果兒沉下臉,車簾子一掀,躍下馬車,身形瀟灑。

藉著車簾掀起的一角,于芊芊坐正身子,一雙秋水般的眼瞳看向不遠處陣容整齊的南國軍隊,暗暗思索著對上這樣凜然的士兵,北國人能有多少的勝算,自己能否在這場爾虞我詐中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

她不相信北國人的承諾,自己不過是隨手可棄的棋子,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誰會在乎她的死活?

而對南國人而言,她更是無足輕重,留她也好,不留她也罷,沒人會拿她當回事,要是她不警醒點,可能很快就會成為亂葬崗上的一具白骨。

所以她必須自力更生,首先是……了解她的敵人。

「來了?」

這一句「來了」出自一名面容清俊的男子口中,他立于黃土飛揚的城門口,眺望北門城牆,斑駁的石牆一如他多年前離開時的模樣,只是牆底下多了野生的小黃花。

當年,他奉皇命固守北方疆土,是眾皇子中最早封王賜爵的,南寧侯嫡長女嫁為他的正妃,新婚不久他便派駐北疆,長年駐扎邊境,從此歸期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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