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回過神來,急急跳腳道︰「音姨娘,您怎麼可以……那不能吃啊!」音姨娘到底有多餓啊?
樓君煥更是看得腦袋一滯,眼睜睜看著有人囂張的搶了他的飯菜吃!
他難以置信她的野蠻,快步走到她面前,「袁音,你這是做什麼?本侯爺沒有請你坐下吃飯!」
袁音置若罔聞,仍是一直吃,一直吃。
袁音吃得多專心,樓君煥的臉色就有多難看。
完了……冬兒都快流下兩行淚了,這下音姨娘真要被侯爺討厭了。
怎麼辦,該阻止音姨娘吃下去嗎?阿泉靜看著樓君煥的反應,又覺得為了吃把人捉起來好像太小題大作,也顯得侯爺很小氣。
「終于吃飽了!」袁音足足吃了七分飽,才滿足的拍了拍肚子,她看到樓君煥陰冷的臉色,頗有深意道︰「侯爺,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吃不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什麼意思?」這女人莫名其妙說這話,是在暗示他什麼嗎?
袁音從座位上站起,走近他,冷不防地拍了拍他的衣襟,「侯爺,你這里黑了,我替你擦擦……」
樓君煥不喜她的靠近,往後一退,「不必。」
袁音動作更快的捉住他的領子,用力一拉,讓他低下頭,她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的雙眸,用只有他听得見的聲音道︰「侯爺,如果我這個妾在侯府里餓死了,你會很沒有面子吧,會被笑說,連個妾的溫飽都難以維持,你這侯爺是有多窮酸啊,對吧?」
樓君煥終于听明白是有下人惡意克扣她的膳食,他扣住她的雙手想拉開她,「這種事你不該找我,去找王燦……」
「冤有頭債有主,這是侯爺種下的因,只有侯爺出面才可以解決。」袁音當真痛悔自己在合同上沒有補充一點——?三餐要魚肉均衡,要吃得飽,還要有點心、水果、宵夜,才會一時不察發生這種事,但還來得及補救,只要這個男人願意幫她。
「找你是最有效的方法,沒有人敢違抗侯爺你的命令,侯爺,請你幫忙!」她雙手仍緊捉住他的衣襟不放,堅決的道,雙眸底燃著熊熊的火苗,像是隨時會朝他噴出火來。
這女人力氣也太大了,還靠得那麼近,捉得那麼緊,太不知羞了!
樓君煥怒氣騰騰地想大力掙開她,卻在望入她充滿堅定的眸底時狠狠一怔,這眼神太像「她」了,每當「她」生起氣來,或堅持什麼事不退讓時,就會有這樣的眼神。
樓君煥恍神了,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因為受到這沖擊,不自覺地往後挪退一步。
袁音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神地盯著自己看,也因他突然往後退,害她跟著往前傾,往他身上撞,更順道踩了他一腳。
樓君煥被她這麼一撞失去平衡,再被她痛踩一腳後更是站不穩了,整個人往後栽倒。
「啊!」
「啊——?」
發出尖叫聲的除了袁音外,還包含目擊的阿泉和冬兒。
一切都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如果只有樓君煥一個人,有武功底子的他還能在瞬間穩住腳步,但懷里多了個女人,他只本能地一手護住她的頭,一手摟住她的腰保護她,然後硬生生的讓後背直接撞上堅硬的地面。
「痛……」
樓君煥雙手攤開的躺在地上,接著就見袁音從他身上爬起來,坐在他身上道——?
「侯爺,如果你不管的話,那麼我會……」她朝他甜美一笑,然後湊近他,小聲道︰「我每天都會照三餐來吃掉你的飯菜,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樓君煥狠狠瞪她,像是能從她身上瞪出一個窟窿——?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壓倒在地,還受她威脅了!
「如何?你願意幫忙嗎?」袁音笑咪咪問道。
她當然不認為樓君煥會在意她吃了多少,但他絕對不會想每天見到她來打擾他的。
樓君煥咬牙切齒的喊出,「我會處理!現在,馬上從我身上離開!」
「是,妾身明白了。」袁音裝模作樣一番,俐落的從他身上跳起,轉身走人。
目擊者之一——?冬兒真不知道剛剛她瞧見什麼,竟看到侯爺和音姨娘雙雙跌倒,音姨娘把侯爺壓在地上,兩個人親親熱熱的,然後音姨娘不知對侯爺說了什麼,侯爺發怒的要音姨娘離開,她這才嚇得回過神,隨音姨娘逃跑。
目擊者之二——?阿泉見袁音走了,知道侯爺和袁音是契約關系的他,自然明白她親熱的挨著侯爺,坐在侯爺身上,有多麼讓侯爺生怒,也不知道袁音說了什麼話讓侯爺失去理智的朝她吼,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侯爺……還要再吩咐人送一份膳食來嗎?」
「不必。」樓君煥從地上站起,他氣得都沒胃口了。
氣上心頭,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從來沒被一個女人如此威脅過,但說生氣,還多了什麼,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顆石子,震蕩不已。
他被她堅決的眼神震懾住,那眼神強烈的盈滿他的腦海,讓他想起「她」——?他這是瘋了吧,她們分明是不同的人!
他的鼻息間更縈繞著一股屬于她的香氣,在被她壓倒的那一瞬間,她那香馥柔軟的身軀貼著他,讓他全身的感官都蘇醒過來,心跳無法克制的加快,就像是……受到她的吸引了!
不,他才沒有受到她的吸引,那只是出自于男性的本能!
樓君煥狠狽的撥了撥頭發,自問何必怕她摔跤當她的軟墊,大力甩開她不就得了?
下次……沒有下次了!她一來就沒有好事情,他不會再讓她踏進他的院落一步的!
袁音在踏出廳堂後便走得很快,把冬兒甩得很遠。
天啊!她的臉怎麼那麼熱!袁音拼命揮手散熱。
其實往樓君煥身上跌,還和他緊緊貼在一塊,她也是很害羞的,但害羞到逃走不是她的個性,于是只能強忍住羞澀,先發制人的威脅他。嗯……他的男子氣慨都沒了,都被她氣炸了,但她也達成她的目的了。
還有,她其實也沒想到往下摔的那一刻,樓君煥會保護她,當她的軟墊,真沒想過他居然會有這麼體貼的一面。
袁音不禁停下腳步不動,接著她用力搖了搖頭。
她這是在感動嗎?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回去了!回程還要走那麼長的路,真累!」她抱怨道。
第四章 這是霸凌啊!(1)
書房內,靠牆立著偌大的書架,上頭陳列各式各樣的書本,屋子正中央有一張案桌,有個年約十七歲的少年提筆在紙上寫字,當他抬起頭之際,露出那張俊俏絕倫的臉龐。
袁音留意到,這人五官無一不神似樓君煥,只是比她印象中的他多了分青澀。
此時,他凝視著前方,掀起了唇——
「你在做什麼?」
「哇!」袁音尖叫一聲,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睜開雙眼瞧了瞧四周,心髒還撲通撲通跳著。
「為什麼會作這種夢……」她怎麼會夢到樓君煥?正確的說,她怎麼會夢到少年時期的他,真是怪異極了……
「音姨娘,您叫那麼大聲,是作噩夢了嗎?」冬兒剛好端來水盆要讓她漱洗,差點因這尖叫聲嚇得端不穩濺出水,她放下水盆後馬上來床前一問。
袁音用力點頭,「對,我作噩夢了!」見到那男人就倒楣,連作夢也是!「對了,早膳送來了嗎?」她現在需要吃東西來壓壓驚。
听她這麼問,冬兒欣喜道︰「剛送來,今天的菜色恢復往常的水準,奴婢今天到食堂也都能多吃一碗飯了,而且送菜來的人態度客氣多了,跟先前一比是天差地別。」
「真的嗎?」袁音听到菜色恢復了,迫不及待想下床。
難怪她好像有聞到好香的香味,她要看看今天吃什麼。
說到吃,音姨娘就很起勁!
冬兒無奈地搖了頭,擰了毛巾給她,「姨娘,先漱洗好再吃吧。」
袁音很快的拿起毛巾擦臉,又接過用馬鬃制成的牙刷和牙粉刷牙,漱完口,忙不迭穿上鞋,走到屏風旁的小廳。
冬兒走在背後忙道︰「姨娘,您瞧,侯爺還是有把您放在心上的,只要您再加把勁,他就會來您房里了。」
袁音看到桌上的四道菜,有魚有肉豐盛得很,還有一鍋煮得濃稠的碧粳米粥,心情都變好了,坐了下來,「我昨天有加把勁了,你不是看到我整個人都坐在他身上,死命勾引他嗎?我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幫我的,要是操之過急,可會被他討厭的。」
袁音胡謅著昨天的事,就是要冬兒別一天到晚勸她努力去討好樓君煥,她听到耳朵都快長繭了。
冬兒想起昨天袁音大膽的行徑,臉略紅道︰「奴婢倒是覺得,姨娘首先要改掉愛吃這個毛病,您昨天把侯爺的飯菜都吃完了,侯爺肯定很生氣……」
袁音完全沒在听她說,她拿著勺子舀著熱騰騰的碧梗米粥,朝她喊道︰「坐下來一起吃吧,這麼一鍋粥我吃不完。」
冬兒受寵若驚,忙揮了揮手,「奴婢怎麼可以和主子平起平坐,而且奴婢已經吃飽,今天都吃兩碗粥了。」
「你吃兩碗真的夠嗎?」袁音朝她一問,問進她的心坎里。
冬兒真想流淚,她就是太會吃了,才會被爹娘賣來當婢女的。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又沒有別人在,別扭扭捏捏的,快過來吃。」袁音說完後,舀了兩碗粥。
冬兒看看左方,又看看右方,見真的沒別人在,只有她和音姨娘,于是她默默的坐在袁音對面,小聲的喊了聲「謝謝音姨娘」,便一道吃了。
袁音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因為有樓君煥的警告,廚房的人都知道他還是很重視袁音這個妾室,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在她的飯菜上偷工減料,而她吃得好,心情自然就好。
她真希望每天都能過著這麼愜意的日子,只可惜,有人見不得她過得好。
今天,她被老夫人叫去了。
孫氏坐在一張大紅檀木椅上,犀利的看著她,字字清冷道︰「听說侯爺為了你訓斥了廚房里一干人,你真是有大本事,是用了什麼法子,讓他為了你去教訓人?」
孫氏原本以為兒子是迷上袁音,才執意納她為妾,剛好她的命格可以破煞氣,更非她不成,後來才知道,兒子在洞房夜後就沒再踏進袁音的院子,她因而揣測出,兒子其實不是真的喜歡袁音,自始至終都是拿袁音擋煞氣才納她進門的。
也是,兒子眼高于頂,怎麼可能會真的看上個低俗的女人?
現在回想起來,洞房夜隔天兒子拿來那條沾血的喜帕,她總覺得有股腥味,她猜想兒子大概是用雞血來敷衍她,兩人並沒有真的圓房。
這麼一想,孫氏又疑心袁音本身不具有擋煞命格,而是兒子不想娶表妹才拿她來當擋箭牌,所以她私下派人問過那名法師,確定袁音真有破煞的命格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孫氏當然不知道,這是樓君煥逼那位德高望重的法師說謊的。
對孫氏來說,袁音只要真的能為兒子化解煞氣就好,就暫且忍耐她吧,反正等過個三年,就能為兒子找正妻。
而袁音在府里的情況,又怎會瞞得過她這個主母?只是袁音不過是個妾,又太惹她厭,所以她對下人的作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教這女人想高攀侯府,連下人都瞧不起她,反正再糟就只是吃差了點,餓不死的。
所以听說兒子為了袁音去警告廚子切勿怠慢袁音時,她才會嚇了那麼一跳,召袁音來問清楚怎麼回事。
袁音怎麼可能笨到直說,她用每天吃光侯爺的飯菜來威脅,侯爺才妥協幫她的?
她姿態放軟,盡說樓君煥的好話,「老夫人,其實是因為我受到下人的欺凌,每天飯菜都遭到克扣,所以才向侯爺求助,侯爺憐惜我,不忍我挨餓,才幫我跟廚房說了幾句,侯爺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溫柔」這字眼從不會出現在自家兒子身上,孫氏太明白兒子的個性,既然對她置之不理,又豈會待她溫柔?
孫氏懷疑其中有詐,「只是這樣嗎?」
「是的。」袁音低著頭,婉約道。
「你安分點,別耍什麼花招。」孫氏挑不出錯處,只能警告她。
「是,老夫人。」袁音乖順道。
孫氏听她乖巧地喊一聲老夫人都快起雞皮疙瘩了,厭煩道︰「好了,下去吧!」
袁音踏出房間,見在外面等待的冬兒一臉擔憂,但兩旁有守門的婆子在,不好說話,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她才朝冬兒眨了眨眼,笑道︰「安全上壘。」
「什麼……壘?」冬兒听不懂。
袁音拍了拍她的肩,「總之沒事,回去吧!」
袁音還想著回去睡午覺,中午剛吃飽就被喚來,現在她真的是昏昏欲睡,豈知她和冬兒才剛踏出老夫人的院落沒幾步,就被攔了下來。
那是樓月璇身邊的大丫鬟,她朝袁音道︰「音姨娘,大小姐有事找您,請您移步一趟。」
冬兒一臉驚措,知道樓月璇個性驕縱不好相處,有些為袁音擔心。
袁音倒是老神在在,揣測著樓大小姐找自己有什麼事,該不會是像她娘一樣來質問自己吧,也只有走一趟才知道了。
來到樓月璇住的院落,袁音被領進花廳里,她還有印象,這就是自己上回來做塔羅牌佔卜的那間花廳。
此時,樓月璇坐在舒適的軟榻上,閑適地拿了顆剝好皮的葡萄吃,見袁音來了,她將葡萄籽吐在丫鬟遞來的盤子上,眯起眼朝袁音問道︰「听說我娘差人去找你問話,你都進府那麼多天了,也沒見她有動靜,她今天叫你去是問了什麼?」
袁音真感到疑惑,為什麼她不自己去問她娘?就像老夫人不會去問自己的兒子一樣,都跑來問她干什麼?
她一五一十的把情況說了出來,又把對老夫人的解釋說了一遍,「……侯爺憐惜我,不忍我挨餓,才幫我跟廚房說了幾句,侯爺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樓月璇听了依舊有疑問,「真看不出來我那侯爺大哥還挺在意你的,但又不進你的院子,這是為什麼呢?」她想了想,才道︰「是覺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嗎?」
樓月璇說話毫不留情面,這是她一貫的作風,冬兒心里為袁音感到生氣,袁音倒不以為意,就是隨她怎麼說,她高興就好。
樓月璇見袁音臉上平平淡淡的,沒什麼反應,有點失望,她最好露出委屈可憐的樣子才好玩。其實自己會差她來,問話是其次,最主要是想看看她那張深閨怨婦的臉,可惜沒看到……
對了!樓月璇腦中突然冒出一個主意,開口道︰「既然你都來了,就替我跑一趟廚房吧,問問我吩咐的芙蓉糕做好了沒,順便送過來,你那麼窮酸,一定沒吃過芙蓉糕吧,很好良妻轉 吃的,你幫我跑一趟,我就賞你吃吧!」
反正大哥也沒多把這姨娘放在心上,就稍微跟她玩玩吧,好打發一下這無聊的午後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