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難道您一點都不急嗎?老爺明明就說是要將您送進宮里去的,怎麼咱們會被軟禁在這臣相府邸?」
「這不是很好嗎?」
「好?」月兒不可思議的盯著梅水靈瞧,小姐是瘋了嗎?被人關在這兒,哪兒也不能去,這叫好?
「這怎麼會好呢?小姐,您是要得皇上的寵、坐上皇後位置的人啊!現在人都被關在這兒,怎麼會好?」
梅水靈不再多言,知道她說得再多,月兒也未必懂得。
她滿足于眼前的生活,只要那些男人不來惹她、不來踫她,她就覺得日子過得再好不過,至于其他的,她是再也不敢奢望。
「月兒,時間不早,你還是去休息,明兒個不是還有活要做嗎?」
說到這個,月兒更是滿月復的委屈。明明是一同進來臣相府邸的,怎麼其他姑娘皆可享受妃子、娘娘般的待遇,就她的主子非得像個婢女似的,一天到晚忙個不停,還得忍受其他女人的奚落?
「小姐,我看您也別做,早些休息吧!這些活兒是永遠沒法做完的,我瞧那些女人分明就是想累死您。」月兒忍不住批評著,不禁?主子叫屈,她這主子有哪點輸給那些女人?為什麼得遭人這麼欺侮?
「我明白了,再補幾針我就休息,你先下去吧!」梅水靈給了月兒一個安撫的笑容。
「是嗎?您要真听得進月兒的話就好。」月兒嘆息,顯然對她的話存疑。「那我先回去,我還真是困了呢!」說著,她轉頭就要離開,在開門前又回身道︰「對了,小姐,您可得記得蓋被子,天氣是愈晚愈冷了呢!」
梅水靈微笑點頭。
月兒走後,她又繡了幾針。突然一陣風吹來,吹開了窗欞,陣陣刺骨的冷風襲人,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于是她起身走過去欲關窗子。
就在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一道人影閃過門前,怔了下後,她決定出去證實她剛才有無錯眼。
拉開了門,刺骨的寒風立即襲來,讓她一連又打了幾個冷顫,可眼前的一片銀白吸引住她的目光,她拉緊身上的裘袍,早已忘了開門的真正原因,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走出來。
好美、好靜啊!她嘆,這樣炫目的景色,她究竟還能看上幾回?
楊國忠自那日初見後,確實已不再叨擾她,但這看似平靜的日子,究竟能維持多久?安祿山會就這樣放過她嗎?
她想不會吧!
當初他把她送進臣相府的目的沒達成,斷然不會這麼輕易作罷,只是不知那奸臣又想如何安排她的去處。
爹呢?他老人家好不好?安祿山可有為難他?
「唉!」她輕輕一聲嘆息。
這世上有許多事是她能力所不及的,多想也只是徒增困擾罷了!
她彎輕撫地上的積雪,好冰呵!
隨即,她又捧起一把雪花放在掌心,看著柔柔細細的雪白在指間溶化,滴落地上瞬間又凝結成冰,這就是天地萬物,它們這般周而復始,千年不變,而她呢?掌中的體溫會隨著生命的消逝而冷卻,百年後,她又在哪兒呢?
有人!
她直覺的轉頭,卻什麼也看不見。
是幻覺嗎?她揉了揉眼,再努力的梭巡一次,確實沒有人,那麼剛剛她為什麼會心跳得狂烈?這就像……對了,上次她見到那個男人時,也有這種感覺!這種有些無法負荷的激越。
是了,他究竟是誰?
為什麼她到現在仍是想不起來,但那眼神,她是見過的,那個含恨的眼神似乎想將她生吞活剝般,那麼的令她畏懼,卻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突然,幾聲奇怪的申吟打斷她的沉思,她疑惑的聆听著,好奇心驅使她舉步朝聲音來源處走去。
走入樹叢後,發現前頭似有物品燃燒般火紅,而痛苦的申吟聲更近。她著急的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以為是有人身陷火場,因而快速地分開茂盛的草叢一看。
這一看,她不由得瞠目結舌,驚嚇得當場花容失色。
原來,在冰雪覆蓋的草叢里,正燃燒著一團烈火,而烈火旁赫然有兩具赤果的人體正交互相擁著,並不斷地發出類似痛苦的申吟聲。
就在她驚見草叢內的景象,踉蹌後退時,背後突地被人摟住,且快速的捂住她的嘴。
「別出聲,如果你還不想死!」身後低沉的嗓音貼附在她的耳邊說話。
梅水靈驚懼的仰起頭,望入一對深邃的黑眸,是他!那個總是在她不及防備之時、毫無預警闖進她腦子的男人。
那麼剛才果然不是她的幻覺,他是早就在這兒了?
她羞紅了臉朝他點點頭,不再出聲。
得到她的配合後,他反身走出樹叢外,領她遠離。
「想死嗎?這麼晚了還到處亂逛!」在確定安全後,冷如星口氣不悅的說著,並沒有轉身面對她。
梅水靈一思及剛才的畫面,就忍不住的面色酡紅,吞了吞口水後她囁嚅道︰「我只是貪看月色,沒想過會踫上……這種事。」她羞澀的解釋著,不明白為什麼會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
「這種事?」他哼了一聲,「在這兒,這種戲碼多得很,只是你這麼打擾人家,怕是頭怎麼落地的都不明不白!」
說著,他邁開步伐朝前走去,連看她一眼也沒有,就要離開。
「這位大俠,不知該如何稱呼?」她急急的問道。急切之間壓根兒沒注意到閨女之儀。
他停下腳步,回頭。
然後朝她一步步的走近,最後把她逼退到樹干旁。
他眯起眼,看著楚楚動人的她,她羸弱得令他心生憐惜,瞧著她剛才在屋里愁眉深鎖的模樣,他有著千萬種說不出口的不舍。她是不該出現在這兒的,這是個極齷齪之地,不合乎她清麗月兌俗的氣質。
他吸了口氣,眷戀著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他從沒忘記這股清麗的味兒;七年來,他總是不知不覺的想起它,那股在窄牆內散發的馨香……倏地,一陣寒風自兩人耳畔掠過,樹上的白梅因寒風吹過,緩緩地隨風飄落她的發頂。
他炯炯的黑瞳就這麼鎖在那白梅上頭,原本溫和多情的眼眸瞬間變得冷酷、令人駭懼,而他的臉上更有著狼狽不堪的窘迫,以及深惡痛絕的表情。
突然他大掌往她下頷捏握,強迫的令她抬頭,鷙冷的眼神瞬間換了個多情變化;過了好一會兒,他冷聲道︰「才不過短短七個年頭,你竟然將我忘了?」
他俯似要親吻她般,令她一時羞窘的忘了呼吸。
但,他沒有,他的唇在接近她的一寸間停了下來,灼熱的呼吸就這麼吹在她的唇上,熱呼呼的奪走她的神智。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冷如星,必來索討你梅家欠下的血海深仇!你怎麼可以忘了?」
在他刻意壓抑波動的語氣下,卻成了一股蝕骨的凍寒更勝冬雪。
她全身掠過一陣痙攣,腦袋瓜子鬧烘烘一片,一時間無法盡數消化掉他說的話,只能呆愣愣的看著他掉頭離去,久久無法自那挺拔的身影中回神。
冷如星?
他說他叫冷如星?好熟稔的名字啊!
听他的口氣,她是該認識他的,但是什麼時侯的事情呢?她怎麼想不起來?
怔忡半晌,她朝屋里走去,卻沒有發現她打從與他見面一開始,手就緊握著胸前的那一對玉佩不放。
進了屋內,她仍坐在床沿發呆。
他那一對含恨的黑眸,有著懾人的氣勢,又說她與他有著血海深仇?
怎麼會呢?
就在此時,因她剛才進入時沒將門關緊,一陣冷風吹入,吹落桌上的繡布,她彎去撿,胸前鏗鏘二聲清脆的撞擊聲,引起她的注意……突然間,她跳了起來,像是想起什麼重大事情般刷白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