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口一窒,被他眼里的認真神態給愕住了。
「……通通都搬、搬走了,當、當然煥然一新。」哦,她竟然結巴了。
「相信我,我知道怎麼讓空間更節省。」他安撫著她。
听見他柔聲的話語,害她覺得,若說出不關他的事、這不是他家的話,太過苛刻了。或者,在內心深處她並不想說這麼決絕的話?
她是怎麼了?最簡單的作法就是趕走他就好了,但,她就是沒這麼說出口,還任他改變屋子里的擺設,甚至,床都搬進來了……
難道她是喜歡上他了?她想跟他一起過日子?
「曼柔,你怎麼了?」紀凌見她久久不說話,以為她是真的生氣了,氣他的侵佔,但,這是他所計畫的,就算知道她在生氣,他也絕不可能停止。
「呃……沒事。」穩住,你要穩住呀!元曼柔在心底告訴自己。
「沒事就好。既然『房事』搞定,我們就來吃飯吧!」
「什麼房事搞定?你、你不要亂講話。」
「亂也只會對你亂。」他的話害元曼柔听了又是一陣心悸。
紀凌見她那慌亂的反應,憶及昨晚,他不想再讓自己的躁進嚇跑了她,只好改口道︰「晚餐煮什麼好呢?我記得冰箱好像有金針菇還有蘆筍什麼的,吃什錦炒飯好了。」說著,他逕自地走往廚房,帶著愉悅的心情。
現在他進駐了她的房子,再來,就是進駐她的心了。他相信依她對他無力抗拒的程度,很快地,他會達成目標。
一想到這里,他自然喜在心頭。
相較于他的輕松,元曼柔卻一臉苦惱,她剛意會出心底某種不能排拒在外的情感,但到末了,會不會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是,他吻了她……如果不喜歡一個人,是吻不下去的吧?那麼,他吻她,就表示是喜歡她的!對吧對吧對吧?
「……你要不要來點海鮮湯?」紀凌的聲音飄蕩在她的耳邊。
「啥?」她看著他,胸口又是一陣猛烈的震動。
他穿上了她的粉紅色圍裙,樣子就像宜家宜室的好先生、家庭主夫。卸去了高高在上的副總裁身分,他也很平易近人、很優!她打從心底承認。
可這也代表著——糟了!因為她好像是真的喜歡他。
「我問你要不要來點海鮮湯,還是你要簡單點的蛋花湯?」
「隨、隨便!」當他這麼問的時候,她竟錯以為他是個將以她為主的男人、願意傾盡全心去愛她的男人……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她喚醒自己的理智,提醒著自己,他只是個暫住她家的「食客」,對,就是「食客」,只有這樣,她才可能正常些。
「好,再給我十分鐘。」
「你慢慢來吧!我……還不太餓。」其實是混亂的思緒讓她提不起勁。
「那你可以替我整理一下嗎?把筆電放上去,還有那個書櫃你最好分門別類排,不要再按書的高度來排了,這樣不方便找……」
他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她訝異地抬頭,他是才住進來的人吧?怎麼她的習慣他都知道……
「對了,晚點還要出去買床單、被套跟枕頭。」
「還買這麼多東西!?你何不、何不……」自己找房子住。
她不相信他沒地方可以去,跟她擠這間小套房,這麼委屈是為了什麼?
「何不什麼?」
「何不……」好吧!她膽小又懦弱,她不敢問,怕他的答案。
「你要住到什麼時候?」她改口道。
「住到……」他一頓,話到嘴邊臨時決定保留,以後她就會知道了。
她的心因此懸吊在半空中。
「住到我高興為止。」他戲謔地說完,卻也滿意這個回答。
「什麼?」
「我開玩笑的。」听見水滾沸的聲音,他旋過身,繼續煮湯、炒飯。
聞言,元曼柔竟莫名地松了口氣,原來在潛意識里,她並不希望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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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快吃。」桌上只有蛋花湯和炒飯,卻色香味俱全。
他所做的蛋花湯里有小白菜、豆腐、蛋、蔥花、肉片;什錦炒飯里有金針菇、紅蘿卜、切丁火腿、蝦仁、蘆筍……很好看很營養也很多元。
就像他的人一樣。她無法不這樣想,因為愈是靠近,愈是深入了解他,也愈是禁不住的受他吸引。
「你怎麼不吃?是不是沒有你的『眼緣』?」紀凌蹙著眉問。
「不是。」
「那你怎麼不吃?」
「唉……」一聲喟嘆從她口里輕泄而出,隨後,她才頓覺自己泄露了情緒,急著解釋道︰「你做菜的功力教女人汗顏。」
他放心的笑了。「很多知名飯店的大廚師都是男的,如果這樣就要汗顏,那還真是汗顏不完了。」
「但你又不是飯店廚師。」你是副總裁,沒忘吧?元曼柔在心里嘀咕。
「只是剛好有點研究。」他覺得不值得一提。
「你研究的可真多。對了,你不是學醫的嗎?為什麼後來從商?不會也只是『有點研究』這麼簡單吧?」她早就想問了,可一直找不到時機。
「當然不是。你願意听的話我就講給你听。」
大進步!與之前她對他的矜漠態度相比,她現在肯對他「有興趣」,真是一大突破,他住進來、執意進佔的攻略是奏效的。紀凌露出歡欣的神情。
「我、我先說喔!不是因為我自己好奇,而是、是……你是我的上司,我應該要知道你一點事。」她真想咬掉那塊多事的舌頭,好後悔問出口。
「我知道。」他笑答,一點兒也不在意她的「澄清」很不中听。「我有跟你說過我媽是靠縫補來維生……」
他說著過往,憶及四年以前的往事,那帶著遺憾、蒼涼、傷感、懊惱的過往……他從未打從心底,全部地、徹底地、仔細地對誰傾吐過的過往。
她傾听著,也漸漸明白他的一切。
她同時也願意承認某些……她最初不願承認的事。
寂靜的氛圍中,異樣的情愫也在彼此間竄著,兩人仿佛又回到四年前那溫馨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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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紀宅——
當夏采芝到澳洲拍攝廣告MV回到紐約之後,才知道紀凌已經回到台灣有一段時間了。
「表哥說要待在台灣,不回來了?」夏采芝急問。
「沒錯,他有本事就不要回來好了。」唐苡梅怒火未平。她這幾年來忍受著與丈夫的前妻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丈夫!
若不是兒子在三年前出車禍不幸身亡,她又不願丈夫為家業後繼無人而煩惱,她何必同意把那兩個怪人接回家來?想不到,那個女人才死,她的兒子也離開了,害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阿姨,你怎麼可以讓表哥走呢?」夏采芝才不管他們上一代的恩怨,她只知道表哥到了台灣,而且還說不回來了,那她、她怎麼辦?
「他要走我也留不住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來就不把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里,這個自傲的家伙,也不想想他爸爸是怎麼用心要培養他成為接班人的……」唐苡梅繼續發泄著怒氣。
夏采芝一個字也沒有听進去,她的腦中被自己的計畫佔滿。「阿姨,我決定要去找表哥。」
「什麼?你要去找紀凌!」
「是啊!我去勸表哥回來。或許表哥他听不進你和姨丈的話,但說不定我可以啊!」
唐苡梅狐疑地看著她,紀凌那個怪人誰都勸不動,采芝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