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姊鎮宅(上) 第4頁

那些暫且不提,眼下的難題是家里的頂梁柱失蹤了,娘和弟妹們都依賴著她,她得想法子掙錢養活一大家子。

另外,她覺得她娘不是病,就是打擊太大,選擇逃避現實加上營養不良,若能吃點補品,再灌輸她爹肯定還活著的觀念,她認為她娘不久後肯定能不藥而愈。

只是,要買補品也要銀子,她既不會種田也不會打獵,六個弟妹全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孩子,她到底要如何掙銀子?

第二章突然知身世(1)

白陽縣位在渠州府,距離京城八千里,騎馬來回最快要一個月,可說是天高皇帝遠。

所以,對于皇上是如何得知白陽縣有賑災金弊案,且將他秘密派來調查,樓天臨是心存懷疑的。現在,見到了僅僅晚他一天到達的徐公公,證實了他的懷疑沒有錯。

丙然有內情,而且內情恐怕很不簡單,那查與不查都不打緊的賑災金弊案不過是煙幕彈,否則皇上不會派他的心月復——大內太監總管徐公公來。

「大人一路辛苦了。」徐公公笑呵呵地說,他的笑法很老派,很「大太監」,與他年輕俊秀的五官實在不搭。樓天臨微一欠身。「公公也辛苦了。」

他們這走的不是一樣的路嗎?還客套什麼?

徐公公從袖中取出一份錦帛。「這是皇上給大人的密旨,請大人過目。」樓天臨打開密旨——

樓愛卿接旨︰暗中尋訪一名身上有梅花胎記的十七歲女子,並秘密將她帶回京城。事關重大,期限五個月,務必在五個月內將人尋到,否則京城將有一場腥風血雨。

錦帛下方蓋著皇帝朱印。

忽然之間,樓天臨滿頭黑線,不太相信自己眼楮看到的。什麼梅花胎記如此玄乎?

難道皇上的意思是要他用縣令的權勢,暗地里把白陽縣的女子一個個剝光了看她們的身子?否則他要如何秘密尋找身上有梅花胎記的女子?

明著查案,暗著找人,找的又是個女人,這坑顯然是他那個皇後妹妹給他挖的。

枉費他和皇上自小一塊兒長大,私交不一般,皇上竟然就這樣听妹妹的話把他給賣了?賣到這個窮鄉僻壤來?

而且,五個月?

可知道白陽縣人口有多少?女子又有多少,而設籍在此,但人不在此的又有多少?這不啻是讓他在大海里撈針。

重點是,他要如何得知對方身上有無梅花胎記?

口頭詢問嗎?若那胎記在頭皮、在背上、在耳頸後、在腳底,在任何一處自身不可能看到的地方,恐怕連當事人也不知曉,問又有何用?

究竟他要找的人是誰?怎麼會跟京城的腥風血雨扯上關系?是皇上要讓他好好找人,才故意說得嚴重嗎?徐公公見他蹙眉沉思得差不多了,便開口問道︰「大人可有問題?」

樓天臨嘆了口氣,收起密函。「沒有。」

就算他有再多問題,他人都來了,也無濟于事了。

「那麼,咱家即刻要啟程回京了,大人可有話要咱家轉達?」徐公公笑得像尊彌勒佛,他可是把他師傅安公公的表情動作學了十足十,就是不想因年輕被其他資深的公公看輕了。

「有勞公公了。」樓天臨輕輕勾起唇角。「請公公轉告皇後娘娘,等我回京,不會放過她。」

徐公公呵呵地笑。「大人說笑了,咱家一定一字不漏的轉達給皇後娘娘。」樓天臨再度嘆氣。「甚好。」

樓天臨送走了徐公公,路明進來稟道︰「少爺,縣丞等人等著要參見您。」雖然才來了一天,樓天臨對縣衙的情況也掌握了個大概。

縣丞吳東裕是渠州知府黃毓豐的人,靠著巴結黃毓豐得了不少好處,師爺高知海則在衙里混了十多年,是官場老油條,這兩個人對他這個表面上毫無背景的新任縣令肯定是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好在皇上雖然為了討好他的皇後妹妹把他賣了,還是有為他著想,為了讓他能順利找人,密授了他欽差大臣之職,必要時刻代天巡狩,總領渠州一切事務,他身上有欽差的紫花大印還有吏部核發的引函,所以必要時便可以來那套「欽差在此,誰敢不從?」的戲碼,想起來倒也過癮。

一早醒來,銀衫洗漱後照例要做早飯,弟弟妹妹里排老大的妹妹孟金金,一臉焦急的跑到廚房找她。

「大姊!不好了!來寶身子好燙,哭鬧個不停。」

銀衫立即丟下手邊的活,來寶才五歲,小孩子發燒可大可小,燒壞腦袋就沒救了。

杜錦娘在房里也听到孩子的哭聲了,她掙扎起來到孩子們的房里,看到銀衫把手擱在孟來寶額上又緊緊蹙著眉心,她急得直掉淚。

「衫兒,來寶不會有事吧?」杜錦娘手足無措,不停的問。銀衫神情十分凝重,依孟來寶燒的程度肯定要看大夫了。

先前樓天臨等人走時留下了一兩銀子,在這里,一個壯勞力的月薪不過五百文,一兩銀子已經很多了,可因為杜錦娘後來吐血病得重,她大部分都用來給杜錦娘看大夫抓藥了,如今剩不到一百文,肯定是不夠給孟來寶看大夫的。

她牙一咬,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找親戚借錢了,尊嚴什麼的不重要,來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對來寶有百分之百的移情作用,覺得來寶就是小安,她已經沒能守住小安了,來寶絕對不能有事!

「娘別急,我這就背來寶去城里看大夫!」

他們住的地方是麗水鎮銀杏村,就在縣城旁邊,但村里沒有大夫,只有個產婆,要看病得到城里。

她沒有原主記憶也不識路,只能帶著伶俐的孟金金一起出門,把一大家子留給病殃殃的杜錦娘實在不放心,但也沒法子了。

銀杏村頗大,孟老爹家又在村頭,雖然天氣還是干冷,但她背著胖墩墩的孟來寶走到孟老爹家已是出了一身汗。

孟老爹家雖然陳舊卻是青磚房,相連的三間青磚房,他和妻子田氏跟大兒子孟百海一家、小兒子孟百川一家住在一塊兒,獨獨銀衫的爹孟百剛分家搬了出去。

全家人正在吃早飯,听到銀衫來了,他們全下桌了,而銀衫沒見過他們,心里沒底,因此讓孟金金先喊人,她一個一個跟著叫,爺爺、女乃女乃、大伯父、大伯娘、三叔、三嬸、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四堂哥、五堂哥、大堂姊、二堂姊……人數之多,叫得她口都干了。

「你們倆一大早來有什麼事嗎?」田氏不冷不熱的問。

銀衫前世沒親人,不知道祖父母是怎麼對待孫子的,但她直覺田氏語氣頗為冷漠,一時也弄不清楚怎麼回事,她娘都說她爹是個孝子了,那爺爺女乃女乃理當有相對應的慈愛不是嗎?看桌上滿滿當當的飯菜,還有不少肉食,可她們來了,卻沒人招呼他們一塊兒吃飯,她心里也有底了。

她低聲下氣地道︰「女乃女乃,來寶生病了,要看大夫,可家里沒銀子了……」

「所以你現在是向我們借銀子嗎?」田氏不等銀衫說完就打斷她,眼楮還突然瞪得老大。

孟百海的妻子甘氏哎喲了一聲。「衫兒,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哪里有銀子。倒是你們,你爹平日又是下田又是打獵的,打得獵物比別人都多,先前還打著了一只麝,賣了個好價錢。如今人雖然是不在了,可是肯定攢了不少銀子,怎麼會來向我們借呢?」

孟百海附和妻子,鼠目斜睨著銀衫,嘖嘖了兩聲。「大佷女,你這可就不對了,自個兒攢著銀子卻來向我們借,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們當真一個子兒都沒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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