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喜神算子 第8頁

咦?她以為自己把心里話說出口了,忙閉起嘴才發現此言出自身旁的喬依人口中。

離「點親沖喜」已過了兩天,喬夫人與喬老爺皆沒有再派人去請殷小小,想來心思是相同的──不想接受那樣的一個兒媳婦。

雖然他們曾設想過,可能會是妓女或乞丐,但──他們聚集在喬文華房里,思索著該怎麼叫他再選一次。

「耍詭計?」呂洞賓差點笑出聲來。

是,沒錯,這其中的確有詭計,可他們怎也想不到耍詭計的不是神算子,而是他們的兒子!

文華既費了這麼大功夫,怕是怎麼也不會輕易放手的。

「依妹以為大師耍了什麼詭計呢?」喬文華溫和地笑問。

她蹙眉思索了一會兒,「大師神通廣大,預先知道三哥會往哪個方位去尋,也不是不可能……」

「哦……咳咳……那為何大師當初不直說自己便是我最好的沖喜對象呢?」他輕聲問。

「那樣做太過明顯。」喬夫人搶著回答。

愈想愈覺得有可能,那江湖術上八成是貪圖喬府的榮華富貴!

「是嗎?」喬文華不置可否,垂眸不語。

「所以今天我們來,是想文兒再點選一次。」喬夫人又道。

呂洞賓在一旁看著,深覺大事不妙,于是假咳一聲,「伯父、伯母,你們是否都忽略了另一個可能?」

「什麼?」他們還漏了什麼可能?

「就是神算子也沒想到自己是文華的姻緣?」呂洞賓笑道,「佷兒常听人言,算命者相盡天下命運,就是無法得知自己的未來……伯父、伯母以為然否?」

他瞧瞧大家尚無反應,又道︰「況且听家丁所言,神算大師似乎很排斥這樁婚事……」

「或是她故作姿態!」喬依人忽答。

「神算大師能有今日精妙的相術,許是經過苦修,並不想為了一樁凡緣毀去自己道行,故而不願答應……」呂洞賓真佩服自己胡言亂語的本事,哪天他不當大夫了,去當個算命師肯定也不賴。

「那我們文兒該怎麼辦?!」喬夫人完全忘了適才的疑慮,著急問道。

呂洞賓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佷兒也是束手無策,總不能為了文華,毀去人家大師辛苦修練的道行,況且……恕佷兒直言,伯父、伯母並不想納神算大師為文華的正妻吧?毀去人家苦修的道行,卻又要人家姑娘委屈做小,佷兒……就算有法子也羞于啟口。」

「呃!」喬老爺這下真的啞口無言了。

沒錯,他們確實只想讓沖喜新娘為小,待文華痊癒之後,再談一樁門當戶對之親事。

「呂大哥,你說得好似很了解神算大師,我們根本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啊!」喬依人蹙眉道。

「這……」呂洞賓聳聳肩,「佷兒也不便多言,伯父、伯母自己決定吧!」

唉唉,他能理解依兒為兄長擔憂的心情,不過著實差點壞了他大計啊!

「咳咳……」喬文華輕咳起來,發言道︰「孩兒問過家丁,當日他們一路西行至城隍市集,途中卻連個適婚的少女都沒見到過,連香火鼎盛的城隍廟亦然,惟神算大師一人而已,且不偏不倚便在他們西行的路線上,據說是神算大師平日擺攤為人解惑的地方。孩兒想,大師再如何神機妙算,也無法預料孩兒說出口的方位,遑論她一進京便選定喬府正西方擺攤?」

「這……」喬老爺撫須沉思。

喬夫人見兒子神情,驚訝地問︰「文兒,你中意大師做為你的妻子嗎?」

喬文華聞言,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讓喬夫人大奇。兒子自獲病以來,即使喘得厲害,臉上依舊不見血色,如今卻……「唉!」她歎了口氣,「若文兒你身體好轉,我是萬萬不可能招那樣的姑娘為媳;又或者,你的病不是這樣的急……」

言下之意,她軟化了。

或許兒子身體好轉之後,對神算再無愛意,便會休妻另娶。

喬老爺一邊看著,沒有發言,倒是喬依人急道︰「爹、大娘,你們真相信一個江湖術士的話,欲賠上三哥一生的幸福嗎?」

「咳……依妹,」喬文華溫和地微微一笑,「三哥的一生,也只到上元;若是神算大師真是個江湖術士的話,三哥也沒損失,咳咳……反而在最後的人生有妻相陪……」

「文兒!」喬老爺、喬夫人一齊喊道。

喬依人一听更是泫然欲泣,「三哥,有我……我和爹、大娘、呂大哥陪你,難道不夠嗎?」

喬文華但笑不語,反倒是呂洞賓開了口,「媳婦兒和妹妹、兄弟是不同的。」

喬老爺毅然下了決心,「賢佷,你有何辦法讓神算子點頭嫁給文兒?」

他微笑回道︰「從神算子的娘下手……」

「呂少爺,不好啦!」一名家丁跌跌撞撞沖進來,也理會不得正對他橫眉豎目的主子,因為他知道這事關少爺性命。「那個……那個神算大師被衙門抓去啦!」

「什麼?!」

眾人驚訝的同時,喬文華卻不動聲色地扯了呂洞賓的衣擺一下。

他會意地笑道︰「伯父,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

此時正給關進大牢里的殷小小猛然打了個大噴嚏,讓她心頭浮起不好的預感。

她很少染上風寒的,每次一染風寒便沒好事……該不會是娘怎麼了吧?

可惡的城隍三鬼,等她出去,非給他們好看下可!

殷小小在心中發著誓。

第四章

「你們听說了嗎?神算子和喬三少的事……」

八卦人人愛傳,何況是這麼驚天動地的大消息?所以在這樣細雪紛飛的日子,眾人聚集在酒肆里暍著暖呼呼的溫酒,對這有趣生動的話題,七嘴八舌一番。

「啐!現下誰不知這回事?」另一人道。「神算子給城隍三仙告進衙門,還是喬府運用關系,讓她無罪開釋的呢!」

「嚇死人啦!那個潑辣的紅姑真要嫁給病弱的喬三少?那喬三少就怕只能活到洞房花燭夜吧!」

「你這嘴真壞,別忘了紅姑現下不在衙門大牢里了……」

經人提醒,大伙兒這才升起危機意識,縮了縮頸子左右張望。

「呵呵……呃,那天給紅姑打跑的人們,該不會就是喬府的人吧?」

「沒錯!看來紅姑還不想嫁呢!」

「難說。」另一人道,「听說這沖喜的法子是紅姑教給喬夫人的,難保紅姑不是早看上這樁婚事──」

「你胡說什麼!」突然一人霍地站起,氣得渾身發顫,「小小、小小她不是那種人!」

赫!嚇死人啦!還以為是紅姑那煞星呢!

「啊,這不是賣字畫的瞿書生嗎?」一人認出他來。

瞿書生對潑辣紅姑有意的事早已不是秘密,本還要取笑他兩句的人,見他似快哭出來的模樣,全模模鼻子,悶頭喝酒。

瞿書生失意的模樣怪可憐的,平日大伙兒又沒深仇大恨,現在也不好對他落井下石。

「一定是喬府使了什麼骯髒手段逼小小答應……小小……」

呃,沒見過男人掉淚耍賴嗎?喏,現在不就是了?

迸董張在一旁勸著,大伙兒于是壓低下聲量。天知道平日斯斯文文的人一旦抓狂起來會是啥模樣?

「骯髒呀……瞿書生說的也有幾分可能。」

「哇,人家喬府是什麼地位,犯得著用這種手段嗎?」

大伙兒不約而同想到殷小小入獄一事,搞不好便是喬府用了啥手段。

「咳咳!」路人甲舉起酒杯說︰「不管事實真相如何,紅姑總算是找了個好歸宿,只不過……」

「只不過……唉!」另一人接下去道︰「城隍廟前從此見不著她艷紅的身影,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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